第1章:钓人 第2章:捉奸 第3章:仇人 第4章:巴掌 第5章:解气 周凤翎捂着脸,狠狠的瞪着周阿娇,“周阿娇,你太过分了!是她先说的!你怎么不打她?” 周阿娇揉揉打疼了的手,似笑非笑的说,“你是我的庶妹,我自然是管教的,小杏却大伯家的嫡女,和我平起平坐,我哪里来的权力管教她呢?” 顿了顿,少女竖着手指头一一数道:“你一不敬过世的长辈,二不敬叔伯家的嫡姐,你姨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她教不好,作为长姐,我不介意替姨娘管教一二。” 周阿娇年幼丧母,她自小便开始接受祝青莲的洗礼,几乎是在和祝青莲母女的斗智斗勇中长大,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知不觉中已为宅斗高手,偶尔能和祝青莲过几招,而要拿捏周凤翎要简单多了。 周凤翎听她一口一个庶女嫡女,脸上白了又白,嘴上却哑巴了一样,无从反驳。 肖蝶儿从堂屋里出来,看着周阿娇和周凤翎微叹口气,上前来道:“怎么了这是?都是自家姐妹,别……” 她话还没说完,周凤翎一把推开幸灾乐祸的周杏,跑了出去,正赶上芽芽要关门,她一把推开芽芽冲了出去,和正要离开的郑济陈撞了个正脸。 郑济陈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心里一惊,忽然福至心灵想到,难道芽芽是看到他和周凤翎调笑,吃醋了?眼角眉梢不自觉带上些许笑意。 隔着衣袖,周明智依然感受道女儿手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似乎还有微微的战栗。“芽芽,怎么了?怎么这般冷?快,快进屋多穿点。” 两人进到院子里,周杏和周阿娇冲芽芽挑挑眉,笑得张扬。 刚刚那一巴掌,真是解气! 肖蝶儿伸手点了点俩丫头的头,嗔怪的道:“你们呀,就算她娘有错,她也没错,是你们的姐妹,你们对她要多一些宽容,别姐妹姐妹,最后反而成了仇人。” 芽芽嘴角微抿,心道,周凤翎可从来没把她们当姐妹,那场大梦里她就是吃了还当她是姐妹的亏。祝青莲的出身注定了她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而周凤翎显然受她影响颇深,在她们的字典里,怕是从没有亲人二字。 周阿娇认真道:“她本来也许不坏,就是被她那个姨娘教坏了,什么好的东西都想往自己这里揽,什么责任都想往别人身上丢,这样自私的人,可做不了我们姐妹。” “她还小,可以好好教一教的……” “二婶,她还小啊,都知道倒贴男人了!”周杏就不爱肖蝶儿当烂好人,打断了她。 周阿娇推着肖蝶儿的肩头,道:“知道了,二婶,快去收拾收拾吧,我们一会要上山呢。” 春山村的春山连绵数里,总共有大大小小九个山头组成,村里人常去的是前面三个山头,后面六个山头常有凶兽出没,只有村里的猎户才敢进去。 山庙开在最矮的第一个山头,福山镇多山,大大小小的山不下十个,可春山村的山庙人气却是最旺的,据说特别灵验。 早春的春山一片枯黄,本有些萧瑟的凄凄之意,可因着周杏这个活泼的话篓子一直在嘀嘀咕咕,惹得众人动不动就笑一场,倒是让山上多了几分热闹。 芽芽被爹娘在红袄外面又套了一个黑色棉马夹,头上包着红色棉帽子,脖子上围着红围巾,包的严严实实。她搀着肖蝶儿一边听周杏讲故事,一边慢悠悠的往上爬。小时候最爱和姐妹们上山玩,春天挖野菜摘野花,秋天摘酸枣,冬天摘柿子……只是她似乎有很多年不曾上山了。 肖蝶儿腿脚不方便,很少上山,只是这一次她是为了给芽芽祈福,定要亲自来才有诚心的。爬了一半,便觉得有些吃力,体力跟不上,瘸了的腿脚也拖后腿。周明智也不避讳,直接蹲到她跟前,要背着她。 肖蝶儿不肯,芽芽说:“娘,你要是累坏了,爹爹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我,那可怎么分身呀?” 周安柏上前走了几步,傻乎乎的说,“姐姐,我照顾你。” 周杏一巴掌呼到他头上,“你个傻小子。” 众人大笑,芽芽把肖蝶儿往周明智背上一推,拉着周杏和周阿娇往前跑,周安柏自然也跟着。跑出好久的距离,才停下,一般气喘吁吁的呼着热气,一边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周明智果然背起了肖蝶儿。 周明智长得本就高大,农忙的时候地里的活计一把抓,农闲的时候,就上山打猎,一身肌肉练的结实有力,背着肖蝶儿上山,一点不在话下,只是怕肖蝶儿在子女面前尴尬,便慢吞吞的走的后面。 周阿娇和周杏也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周杏说:“哎呀,周家这几个兄弟,二叔真是最好的男人了,就是整个春山村也找不几个比他好的。” “看清楚了,以后找男人,就要找二伯这样的,”周阿娇无比赞同的点点头,想起自己亲爹还搞了个姨娘回来,更是羡慕嫉妒,她点点周杏的头,“我爹是最不靠谱的那种!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他。” 周阿娇的爹爹周致远自小喜欢读书,只是考上秀才之后便没了音信,连考了几次,都没有好消息,二十好几的人,不会种地,只好去私塾教书,然后娶了私塾先生家的女儿孙小荷,这才有了周俊臣和周阿娇兄妹。只是周致远夫妻都不会种地,家里的地便都给了芽芽爹周明智,每年收一些租子,当是租给他种了。 若是没有祝姨娘,周致远和孙小荷两个文化人相敬如宾相亲相爱也是一段佳话,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三叔还纳了个姨娘,真是,算了,不说他。”周杏一拍胸脯,笑眯眯的说:“二叔这样的就是我心里最理想的男人的样子了,可以没钱,可以一起干活,可是就不能三心二意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羞也不羞!”周阿娇面上笑话周杏,心里却很认同,只是没想到后来,她还是和女人斗了一辈子。 芽芽听她二人憧憬以后的相公,面上带着笑,心里却一片哇凉。 在她的大梦里,她们几个都没有好结果,她遇人不淑,被相公出卖,没得好死! 周杏呢,嫁给一个利用她的男人,不受疼爱,不受尊重,一天好日子也没过,最后还被休了。 周阿娇被祝姨娘摆了一道,远嫁边城,周俊臣的婚事也被祝青莲算计,娶了一个声名狼藉、泼辣懒惰的女人。周安柏呢,遗产被被祝青莲霸占,远走他乡…… 如今的春山,一片悲苦,只是春天总会来的。 跪在山神像前面,芽芽望着山神看似凶恶却目露慈光的样子,心想,如果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那么神明让她有这样一个梦境,这样一个机遇,是不是看不惯好人枉死、坏人得意的最终局面呢? 是不是给她一个救人、救己的机会呢? 既然是如此,请求神明保佑她身边的好人健康平安,保佑那些坏人得到该有的报应。 芽芽跪地,诚信祈求:信女周芽芽,不求富贵权势,不求贤夫良人,只求神明保佑,恶人不得善报,终自食恶果,好人一生平安,健康顺遂。 求武家庄卫望楚早日回来。 第6章:打我 第7章:下套 第8章:硬撩 第9章:包子美人 第10章:孤男孤女 第11章:你介意? 第12章:夜见欢 第13章:小笼包 “阿娇姐,不用理会郑济陈的事情,他爱和谁好便和谁好。” “郑济陈家世不错,家里有婆子丫鬟伺候着,人长的也过去的,你也上心,真的不考虑?” 周阿娇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郑济陈的条件都是不错的,对芽芽也算一心一意,还想再劝一劝,“不说咱村里,就是十里八乡的,也有好多人想把闺女嫁给他呢。” 芽芽笑了笑,“不考虑。” 现在郑济陈看起来有多像个良人,以后渣起来就会有多像个畜生! “为什么呢?” “没有缘分,他如今是家世不错,可如果有一天他的家败了呢?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从来没有过过穷日子,那时候他能怎么办?卖地卖宅子、卖他自己还是卖我?” 说着,自嘲一笑,为了一单生意就把老婆卖了,也是少见的薄情。 “他一个农家地主,家里有地有田,怎么会说败就败的。你呀,找借口。”周阿娇笑,村里的这些大地主都是祖上积福留下来的,无灾无害的怎么会落败? “你是担心他家里的通房?他不是说,他从来没碰过?你不相信?” 周阿娇真心觉得郑济陈不错,若让周凤翎撬去了,蛮可惜的。“真的不考虑考虑?” 芽芽笑了笑,坚定的说:“我永远不会考虑他!” 如果有机会,倒是会考虑杀了他!先XX再杀! 周阿娇摇摇头,“你呀!” 这个时候,在议论郑济陈的还有周凤翎和祝青莲母女。 祝青莲生的妩媚,一双桃花眼便似是训练过一般,顾盼生情,她抿着嘴笑眯眯的道:“凤翎,我可看见了啊,你和郑济陈到底怎么回事?” 周凤翎长的不像她娘,倒是和周致远有几分相似,眉眼清秀,若说她娘祝青莲是一只娇艳的芍药,那她便是街角的一株兰花,似花似草,清丽有余,俊美不足,平日里端着架子,倒也有几分书卷气,可若是硬学她娘的妩媚多姿,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没怎么回事,不过是遇见了,多说了几句话。” 周凤翎习惯性的端着架子,只有遇到她有想法的男人,才会软下腰,露出几分娇柔。 祝青莲看的清楚,今天她对着郑济陈明明眉眼巨是风情,腰肢也很是妖娆。 “他是咱村里为数不多的地主,家里良田多仆妇多,嫁过去吃喝不愁,更不用干活,多好!”祝青莲对郑济陈还是满意的。 “他之前不是一直对老二家的芽芽有意思吗?怎么,芽芽不要他?” 周凤翎的脸色一下拉下来,“芽芽不要他,我就要了?娘,你的眼光好歹放的远一点,你不是说你以前在州府多风光吗?难道在村里住了时候久了,一双眼睛就只能看到地那头了?” 祝青莲不自在的摸摸耳朵,“以前是风光,可风光也不那么容易,风光背后,也不是那么光鲜,反而是郑济陈这样的地主,人前人后都是一样,实惠……” 周凤翎打断她的话,“娘,郑济陈这样的,也就只能当个退路!你以前怎么都是州府名角儿,你倒不如先想想州府里有没有适合我的富贵公子吧!” 祝青莲眼光闪烁,没有回答。 这边厢,芽芽对着油灯,端详着手里的两个荷包,是她这几晚上熬夜绣的,一个是大红色细布绣杏花荷包,一个是宝蓝色细布绣如意荷包,一个是为了整蛊卫望楚,一个却是讨好了。 他既然开口讨要荷包,气头上的时候想气气他,给他一个娘们的荷包看他怎么用! 冷静下来,又觉得气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后果,还有风险会惹恼了他,虽然只相处了五六天,他这个人就是嘴巴毒点,好像也没那么小气。 给他哪个?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芽芽便有了决定,天气越来越热了,爹爹眼看就又要上山,那救命的药粉得抓紧了! 到了卫家,远远的便看到何苗苗端了一盆玉米面饼子站在门口,她是来给卫望楚送吃的的,十里八乡的人时不时会有人给卫望楚送各种吃的,倒也不算奇怪。 只是,她今日又是画了浓烈的妆,芽芽心道,果然陷在其中的女子看不清楚自己在干嘛,她娘怎么也不提醒提醒她? 嘴唇本来就厚实,涂的口脂太浓烈,笑的搂不住的时候,感觉血盆大口张开要把卫望楚吃了。 卫望楚端着饼子进去放,何苗苗站在院子等着拿回她的盆。见芽芽进来,脸上的胭脂往上送了送,才擦着眼底接着便掉下来了,真是一个快过闪电的皮笑肉不笑。 “哟,又来看病了?都这么久了,你的眼睛还没好呢。知道的,以为你来看病,不知道,还以为你有什么目的呢。” 上一次见面,虽说不至于友善,但最起码还算和谐,这一次怎么一上来就跟吃了爆杖一样呢?上一次让她没脸的也不是自己啊? 眯了眯本就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本着好心的原则,芽芽觉得没必要让着这个快要跑偏失足的少女。 “何家姑娘,我真是来看病的,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不过,经过你一提醒,我可能就要想一想是不是可以发展发展什么别的目的了。若是有朝一日发展成了,还得请你喝杯喜酒呢。” “哼!不要脸!”何苗苗双手抱胸,恶狠狠的看着她,“怪不得你眼睛不好,心不正,则眼不明!我楚哥哥和我自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我了解,你这样的狐媚子还是歇了吧,要不然他早就成亲了,还等着你来勾搭?” “你楚哥哥四岁就跟着师傅云游去了,十九岁才回来,你说你们一起长大……难不成你也跟着去了?倒是不知道你们竟然是师兄妹的关系呀。” 何苗苗…… 卫望楚从饭屋走了出来,把盆递给何苗苗,“回吧,谢谢婶子。” 何苗苗:“楚哥哥,不要和我客气呀,望江和望溪都喜欢吃,我下次再送些来。”说着,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芽芽,做作的扭着腰肢不情不愿的走了。 大门关上,卫望楚悠悠的看着芽芽,“看来,你很了解我的事。“ 干笑两声,呵呵,“你的事全镇上也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吧?毕竟全福山镇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神医。” 卫望楚撇撇嘴巴,“这倒是,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对着张山叫卫大夫的,独一份儿。”一双细长的眸子闪了闪,“你刚刚说发展什么关系?” “嗯?” “还要请何家姑娘喝喜酒的?” “拜个师、收个徒、结个拜、认个干爹干娘的,不都得请人喝酒嘛,你想要哪种?” 见男人不说话,少女扬了扬眉毛,轻笑出声,“卫大夫,不如我们今日准备做盒子吧?我想了想,现在问题只有一个,羊皮做筏子,喷气以后就瘪了,怎么再让它鼓起来呢?” 卫望楚看着她不说话,芽芽被他瞪得低下头,慢吞吞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宝蓝色的荷包,递给卫望楚,“你上次说要的荷包……” 少女这次真的有点害羞了,明晃晃送男子荷包什么意思呀?耳根微烫,轻轻瞥了他一眼。 男人接过荷包,似是讶异的抬头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进屋了——刚刚那眼神是讶异,不是嫌弃吧? 过了一会,男人走出来,把荷包又递给芽芽。 嗯?什么意思? “这荷包里我放了解毒、醒脑的草药粉,把自己毒晕了时候,便闻一闻,可提神醒脑。” 这荷包竟然是做个用的。 芽芽看着他手里男人用的样式和花色的荷包,顿时有些上赶着贴他冷屁股还被发现的尴尬。接着,便听他道:“动作真慢,这样简单的一只荷包,你竟然足足做了六天……” 芽芽……我明明是做了两只的! “而且,你原来喜欢用男人用的东西,怪不得,怎么看你都觉得不怎么像女人。”说着,还扫了一眼她的平胸。 芽芽恼羞成怒,一把夺过荷包,恨恨的说,“我就喜欢用男式的,怎样?” 卫望楚又扫了一眼她的平胸,忽然福至心灵,总算明白为何总是觉得她有点怪了,之前见面小身材分明是玲珑有致的,是有胸的,虽然不大,充其量是两个小笼包,可忽然就变平胸了,平到和男人一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荷包里面的药粉每半个月要换一换,过几天再做个小笼包……” 男人忽然闭嘴,平日里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 芽芽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看着他,“小笼包?” 第14章:驯化的宠物 男人耳根儿泛红,故作镇定的点点头,“你这荷包做的跟小笼包一样,褶皱起的都很均匀,也是厉害了。” “哪有褶皱?你怕不是眼睛不好吧?” 芽芽对着他的荷包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她的女红虽说比不上肖蝶儿和周阿娇,可那也比周杏、周凤翎也是好了许多的。 卫望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轻巧的绣灰色福字的深灰色锦缎荷包——两只一对比,那的确是芽芽的深蓝细布荷包不能看了,一个矜贵,一个粗糙,尤其后者因为塞满了草药,更是显得不齐整。 “这是荷包,你那个是小笼包。”气死人不偿命的男人说着,还偷偷瞄了瞄她的胸前。 也是哪家姑娘给他做的? 被一气再气的少女气鼓鼓的扭头跑了,没看到独自留在院子里的男人的耳根儿都红了,他抬头望望天,暗暗嘘了一口气,今天天气真热啊! “卫大夫,在家吗?” 来人是武家庄的老于,家里老人病了,下不来床,请他去看病。 卫望楚走进草药房,见气鼓鼓的小笼包拉着一张脸,摆弄着架子上的草药,她已经渐渐知道草药的干湿,知道如何封存,只是仍然会习惯性的对着药名,闻了又闻。 男人轻咳一声,“我去于家看看老人家,你忙完了就回家去吧。” 气鼓鼓的少女回头瞥了他一眼,用鼻子回应了一声,哼还是嗯也听不明白。 等男人看病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以为她走了,走进草药房给于老爹拿药,却发现小笼包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睡着了,怀里抱着一本医书——草药精炼概论。 这是打算自己炼化夜见欢? 茅草屋的光线很暗,她刚刚应是打开窗户借着窗户的光在看书,只是医书晦涩难懂,没有一点基础硬读,想必很快便把自己读睡了。 娇娇小小的一只,头搁在膝上卷在那里,素日里或是狡黠、或是精怪、或是压着怒意的眸子此刻紧紧闭着,倒显得比平时温顺不少,像一只驯化了的宠物。 拿着分药的小秤,男子不自觉的走了过来,蹲下看着她。 还不到正午,阳光透过窗户不浓不淡的照到她莹白无暇的脸上,眼下的一圈青色暗影分外明显,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想必不是为了绣荷包这点小事——村里的手最笨的姑娘绣个荷包也用不了两个时辰,那是为了什么事情神伤到不能入眠呢? 梦魇?想起那日望江说她有一段时间日日梦魇。 想起她每日都要例行问一声,可以做喷药盒子了吗?难道是这个在困扰她?这个盒子真的不是接近的他的一个借口? 悄无声息的出门,拎着一只深灰色斗篷回来,轻轻盖到她的身上,他的斗篷盖到她身上,大的不得了,一大半倒是铺在地上了,更显得少女娇小的可怜。 砰砰的大力的拍门声在大门处响起,出声却是女子的声音。“卫大夫?卫大夫?” 卫望楚步履匆匆赶来开门,冷眼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家里有人自然会开门,拍门无需这么大力,吵到睡觉的邻居就不好了。” ……这方圆几里都是村长批给他卫大夫的地,会吵到哪个邻居睡觉? “嗯……不好意思啊,卫大夫,下次我,我注意,我们是来找周芽芽的,她,她还在你这里……吗?” 原来是前来找人的周杏和周阿娇,她们在芽芽家等啊等,都到快中午还不见回来,便找来了。平日里,叭叭叭没完的周杏,遇上郎中那清冷疏离的眼神,简直比周俊臣更让人心惊胆战,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周阿娇也感受到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冷冰冰的男人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闪身让她们进来,说道:“她在,请进。” 芽芽被那阵拍门声吵醒了,听到周杏的大嗓门,立刻爬起来,把斗篷上的土拍打干净挂在架子上,便眯着眼睛跑了出来。“姐,你们怎么来了?” 周杏立刻凑过去,轻声轻语的说:“今天上午的治疗结束了吗?怎么这么久?我和阿娇姐姐等不及了,便只好来寻你了。” 说完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卫望楚,眼里便露出来三分怀疑,小声嘀咕,“怎么治疗了这么久,还没效果啊?” 卫望楚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处理着手里的药材,芽芽赶紧拉住周杏,“卫大夫说,经脉受损那是那么好治呢!慢慢来吧。” 说着,又对着冷漠脸忙碌的男人道,“卫大夫,上午的治疗已经好了,谢谢你了,我便先回家了,下午再过来。” 见卫望楚点头,便赶紧拉着周杏和周阿娇出来。芽芽微微松了口气,生怕卫望楚说出什么,让自己尴尬,还好还好。 周阿娇笑的神秘兮兮的,轻声道,“我说,你怎么看不上郑济陈呢!原来……哼哼哼……” “芽芽……啊,周家大姑娘……” 生命里最厌恶的声音从岔路口传了过来,郑济陈骑着马冲了过来。“周家大姑娘……” 周杏白了他一眼,不客气的道,“这里有三个周家大姑娘,你叫谁?” 郑济陈不理她,只看着芽芽,柔声道:“周芽芽姑娘,你的眼睛好一些了吗?听闻你一直在卫大夫那里看病,可有效果?” 芽芽没看他,径直往前走,“与你何干?” 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没关系呢,芽芽,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话里透出一股委屈,以往的芽芽纵然不会接受他的心意,可也从来都是好言好语,从没有这样冷漠无情,上一次只当她是吃醋了,可这一次呢? 周杏忍不住回头开骂了,“郑济陈,你少胡说八道啊!什么芽芽以前不是这样的?芽芽一直就是这样的。还有脸说什么你对芽芽的心意?和你周凤翎那点破事谁还不知道咋地!” 郑济陈从马上翻身下来,“周杏,你说清楚,我和周凤翎有什么事?” 周杏呸了一口,“呸!你俩什么事你们自己知道,我才不系待说!一边对着芽芽献殷勤,一边又瓜拉着周凤翎,咋的,你还想效仿娥皇女英啊?” 嘲笑了几声,周杏又道,“芽芽一早就跟你说过她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以后少纠缠芽芽,芽芽对你没意思!你还是去找你那凤翎妹妹吧!” 凤翎妹妹……周杏这么说,倒像是芽芽吃醋了。 “芽芽,我和周凤翎真的没什么的,我们俩清清白白的!我发誓,我心里只有……”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被芽芽打断了,“郑家少爷,你和谁什么关系,你心里有谁,不要告诉我,我不在意。” 芽芽的声音很平淡,但却更令人觉得远。 “芽芽……” 周阿娇又打断了他的话,“郑家少爷,纵然是农家女,女子的闺名,也不是随便的男子可以叫的,请你自重。” 周杏讽刺道,“你以为谁都和周凤翎似的,动不动就哥哥妹妹的?” 郑济陈气的捂着胸口,“周芽芽,你,你,你给我一句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芽芽笑了笑,“是啊。” 周杏大眼一瞪,“有人没人管你什么事,都说了和你没关系没关系,要不要脸?” “你……” “我什么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你是属狗屁膏药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人事也不懂呢?怪不得芽芽看不上你!”周杏骂人的功夫果然是厉害。 见芽芽要走了,郑济陈恨声道:“周芽芽,我也不是没人稀罕,你不要后悔!” 芽芽嗤笑一声,“哎哟,好怕啊!” 周杏忍不住笑出声来,周阿娇略带歉意的看看郑济陈,随二位少女走了。 张山站在家门口,正要出门,正好看了周家三女大战郑济陈的一出好戏,被吓的不轻,立刻躲在门后面,看完戏,直呼天哪,周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泼辣,真的都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第15章:村里最俊的仔 回到家,吃过饭,三个姑娘窝在芽芽房里,喝茶说悄悄话。 周杏还惦记着刚刚周阿娇哼哼唧唧没说完的话,“阿娇姐,我们刚刚从卫大夫家出来的时候,你想说什么来?原来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芽芽无奈的叹口气,好不容易不说的话题又被周杏这呆子挑了起来。 周阿娇神秘兮兮的笑,“芽芽,你觉得卫大夫如何?” “什么如何?是个好大夫。”芽芽想打马虎眼。 狡猾的猎人看着躲闪的猎物,转头对傻呆呆的周杏说,“杏儿,你觉得呢?” 周杏吐舌摇头,“这个卫大夫和我八字有点不和,冷冰冰的,有点吓人,比俊臣哥还吓人,吓的我都不敢看他。” 歪头想了想,少女继续道,“就记得长的好高好高,他的脸……没看清长什么样。” 周阿娇一副你说的对的表情,“你也觉得他冷冰冰?可我们芽芽却从来没说过觉得他冷冰冰,这一连这么多天,天天上午见,下午见……” 周杏终于反应过来她说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芽芽,“卫大夫……他,年纪也太大了点吧,唉?他怎么还没成亲,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才对?” 芽芽点点头,“就是,年纪也太大了,阿娇你想什么呢!” 周阿娇笑吟吟的,“可我发现,冷冰冰的卫大夫一看你从屋里出来,立刻就变了,”细长的眸子一挑,继续道“刚开始站在他院子里,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整个场面都是冰冻住了,尴尬的呀,可你一出来,就不一样了,他就好像一只炸毛的公鸡一下子铩羽了,整个人变柔和了。” “有吗?”周杏确实没感觉到他变柔和,“为什么我没感觉倒,我还是觉得他不言不语的挺吓人的。” 芽芽扑哧笑了出来,点着周阿娇的额头,明明是她年纪最小,反而用一副长姐的口吻道:“周阿娇,我才跟他认识几天,别瞎想,我就是去看病的。” 又转头对周杏道,“卫大夫一直便是这么冷冰冰的,对谁都一样,就是这种冷淡的性子,素日里对去看病的人也是这样的,有事说事,没事话不多,你们也不用怕他,他是个好人。” “那你说,你天天上午下午和他相处,没有一丝别的想法?而且,你今天怎么这么久?”周阿娇一副狐疑不信的态度。 “武家庄的于老爹病的比较急,便先让卫大夫去给他看病了,我便在他院子里等了等。” 周杏好打发,周阿娇却没那么容易被对付,还是笑吟吟的看着芽芽,看的她发毛。 第二日,卫望楚被请去看病了,芽芽熟门熟路的在家里忙活了一上午,中午回到家,还没进门,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肉香,是肖蝶儿的秘制炒鸡。 周杏、周阿娇、周俊臣和周安柏都在,尤其周杏,倚在饭屋门口,一边和肖蝶儿说话,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美食。 芽芽顿时变了脸,自家养的鸡是要下蛋的,爹娘肯定不会舍得杀,也不会舍得买,那真相便只有一个,爹爹偷偷上山了! 在那场大梦里,爹爹死的时候,便是如今这样的一个乍暖还寒的料峭春日。 “爹!你不是答应过我暂时先不要上山吗?!你既然答应过女儿暂时先不要上山打猎,怎么说话不算话的?!” 面对生气的女儿,周明智有一阵心虚,呵呵笑着道,“村里的几个猎户无聊了,天气又好,便忍不住一起出去转了转。” 见女儿不买账,老男人呵呵笑了几声,继续道,“你放心,我们没走远,就在前面的三个山头逛了逛,狼牙岭都没去,爹的运气好,猎到一只山鸡,正好给你们娘几个补一补。” 芽芽看着爹爹飘忽的眼神,知道他在说谎,前面三个山头树木少,人往来的又多,很少有什么猎物。 她想到那场大梦里,爹爹被人抬回来血肉模糊的样子,脸色变得有点白,厉声道,“爹,你说谎!你素日里和村里的猎户也不怎么来往,怎么会结伴一起上山?!春山前面几个山头人来人往,哪里会有什么野物?!爹爹,你这是一个人去狼牙岭了?!” 守着这么多的小辈,女儿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留。 “芽芽……” “爹爹,你,你怎么能如此任性,你可有想过如果你在山上……山上猛兽多,万一,你受了伤,出了事,我和娘和弟弟怎么办?” 听着女儿厉声的职责,看着女儿快哭出来的样子,周明智心里又有些后悔又有些生气,觉得她小题大做,“不就是上个山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山,你爹爹我从小就爬,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了!安全的很,闺女你不要担心爹,你还是个孩子,不明白,瞎害怕,瞎担心,爹不怪你,以后以后……” 以后了半天,却也说不出再也不上山的话,只想着以后偷偷上山,猎了东西就去镇上卖了,再买些别的肉回来让她们娘几个吃。 “总之,你不要管爹爹,你一个孩子,不需要你操心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芽芽转身就走,周杏和周阿娇忙跟着追了出去。 芽芽跑的飞快,眨眼便把两个姐姐落在后面,两个少女见她进了卫望楚家,对视一眼,回了家。 和周浩安、周致远爱看个书写个字不一样,周明智没什么文艺的爱好,也不像农家妇女一样喜欢凑在一起拉呱,唯一就喜欢上山打猎,一个冬天都憋在家里也的确是要憋坏了。 卫望楚正准备吃饭,桌子上有一碗不知道谁家送来的鱼,他却在就着咸菜在啃玉米饼子。 他讶异的看着眼睛红红的芽芽,放下筷子,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生什么事?” 红着眼睛的少女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梦里爹死前的凄惨样子,是娘郁郁寡欢,越来越瘦,然后随爹而去的样子,她忍了一路,没掉一滴眼泪,可到了卫望楚跟前,看着他一副清冷的眸子,心里便委屈的狠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她一哭,老男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作为一个医者,他见人哭的多了,更不消说和师傅游历的那些年,生老病死司空见惯,哭的惊天动地的也不少,也最多不过说一声节哀,可芽芽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不声不响默默的掉眼泪,他也不知道原因,总不能也说一句节哀? “你,你,你别哭……” 拿出来一方带着草药香的帕子,攥在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递给她。 芽芽背过身,拿出自己的帕子,擦干净眼泪,冷静了一瞬,转身瞪着傻站着的男人,“卫大夫,就算喷药盒子不行,那给我一些药粉总可以了吧?和您相处也十几日了,按说您长的也是英俊非凡,村里村外不少姑娘对您那也是心心念念的,是不?” 这一番话说的,总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他好看的。而且,除了何苗苗,好像也没听说哪家姑娘惦记他,存粹哄他玩的。 少女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也没觊觎过您的男色,是不是?” 卫望楚…… 少女趁热打铁,继续夸道:“您我都看不上,这村里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什么俊美郎君了!” 言下之意,你是着村里最靓的仔! 少女见男人不作声,求道:“我真的只是想救爹爹,绝没想过去骚扰什么人……求你了,我们做一个盒子,给我点药粉也行!” 男人看着少女微红的眼眶,水润的眼眸,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半晌,男人道:“为何你这么笃定山上会有熊出没?我常常在山上的密林里走动,狼见过不少,却从没见到过熊这样的大牲畜。” “没见过就不存在吗?是不是非要出了人命,才叫见过了?” 说着,芽芽的眼眶又红了,在梦里,爹爹被熊咬死了,村里人才知道山里竟然有熊,那帮猎户想了办法,把那熊捉了,又是熊胆熊掌,又是熊皮熊肉的,卖了不少银子。 卫望楚看了她一会,转身从草药房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将喷口对着自己递给芽芽,“这个盒子按照你的想法做的,触动这个按钮,前面便可以喷出药粉,药粉是我精炼过的,足以让一头成年熊昏迷小半时辰。” 芽芽呆愣愣的接过盒子,她每天都惯例问一问,每天都会说一些自己的想法,卫望楚从未给过回应,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一时不能适应。 卫望楚还在絮絮叨叨,“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思路设计的,我加了一个弹簧的设计,实现了反复喷气的问题……”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对面的少女伸手触及了开关,来不及躲闪,卫望楚便软软的到了下去。 “你……” 第16章:闻闻小笼包 第17章:大骗子 第18章:张憨憨 第19章:我好看呀 第20章:男色误人 第21章:妇人妖娆 “楚哥哥,你午饭吃好了吧,我娘叫我来拿盘子。” 何苗苗本是一个长相朴实的好姑娘,一对着卫望楚就嗲声嗲气矫揉造作。 芽芽走到路上了,还能听到何苗苗嗲嗲的声音,“呀,楚哥哥,你没吃呀?那我换个盘子放咯?” 少女忍不住撇撇嘴,也不知是卫望楚拒绝的不够彻底,还是何苗苗上赶着态度坚毅,想想那场大梦里二人都能纠缠好几年,也是无语。 路上,看见周杏在张山门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嘛。 悄悄走过去,轻轻的喊了一声,“周杏,你干嘛呢!” 周杏回身,一把捂住芽芽的嘴,“嘘嘘……小心声,小心被听到了!” 芽芽拽下她的手,“干嘛?这里鬼鬼祟祟的,小心被人看到要说闲话的!” 周杏拉着芽芽的手,蹑手蹑脚的走到马路上,这才清了清嗓子,“二叔在里面,就是你爹!” 芽芽眯着眼想了想,“然后呢?” “我觉得二叔今天很奇怪,奇奇怪怪,刚刚,刚刚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讲张山的事。” 昨日她和爹爹说张山可以多来往,爹爹这么听话? “然后呢?” 周杏歪头想了想,“没有然后,就是觉得有点怪,也说不上哪里怪来,哎,你说,你爹不会是去跟张山要银子吧?” 芽芽摇头,“不会,我爹不知道。” “那你爹找他干嘛,脸色沉沉的,看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不大高兴?想起昨晚上周明智和肖蝶儿意味深长的眼神,额,怕不是他们误会了? “管他呢,”周杏咧嘴一笑,挽起芽芽的胳膊,“哎,你知道吗?看不出张山还挺有性格!” “怎么了?” 周杏眼睛有点放光,“他以前不是在镇上跟着师傅学硝皮子?” “嗯?” “他师傅和他女儿呢就看上他了,就想让他入赘,哎,你知道吗?他竟然敢拒绝了!” 有这回事? 周杏一脸不可思议,“哎哟,把他师傅气的,就把他赶出来了,还不让他在镇上开店硝皮子。” 芽芽恍然,怪不得呢,估计是师傅看他手艺好,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谁知道傻小子不听安排。 周杏一边走一边继续道:“哎,你说,他师傅是不是太霸道了,人家瞧不上他闺女,就不让人家用他的手艺吃饭?那不是白学了?真是太霸道了!” 芽芽点点头,捋了一遍大梦的大事小事,却发现不记得张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在那场梦里她本就眼瞎,又被熏香控制,被禁锢,外面的消息实在很难收到。 “你说,他师傅的女儿是不是长的不好看?要不然张山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张山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也不像个挑剔……” 周杏的话没说完,忽然闭了嘴。 芽芽一转头,只见祝青莲站在岔路口和郑济陈说话,依旧是阔腿黛色裤配收腰的丁香色薄袄,胁下方别着的玫红色丝帕随风轻轻撩着丰润的前胸。 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依旧苗条,腰是腰,胸是胸,边说边笑,唇角边的两个梨涡随着笑意若隐若现,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泛着水光,柔柔的、崇拜的仰望着郑济陈,。 本就生的美貌,姿态又妖娆,又是这样的目光谁受的住? 想当年,周致远从镇上带她回来,在村子里引起了不小轰动,就祝青莲的这个模样做派,放到大户人家里,那也是能博得一定地位的姨娘,可她竟然愿意给一个穷夫子当姨娘。 周杏和芽芽对看一眼,撇着嘴道,“真受不了三叔的这个姨娘,你看她看郑济陈的样子,感觉就像,他是他的天、是他的神、是他的……男人!” 芽芽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呀。 周杏靠近芽芽,压低声音悄声道:“我挺理解三叔当初为什么会把祝姨娘领回家的,你看她,都四十多了都还这么好看,年轻的时候得好看成什么样?” 好看那是真好看。 “关键,还,还……”周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那种姿态,好像永远是拧着的,女性的曲线总是在她身上体现的特别到位。 “身姿妖娆,曲线玲珑?”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周杏咂咂嘴,“书生都爱俏,更何况还是三叔这样没见过市面的穷书生?那能受的住这架势?” 芽芽忍不住拍了她一下,“编排三叔,小心让俊臣哥听见罚你!” 周杏吐舌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守着俊臣哥我肯定不敢这么多啊,你又不会告状。” “她害死了三婶,长的再好看那也是咱的仇人!”芽芽眯着眼,将眸子里翻涌着的情绪尽数挡住了,这对母女作的孽,早晚是要清算的。 “那当然!”周杏圆滚滚的眸子斜向上一挑,剜了那边一眼,“不共戴天!” 说完,明媚的眸子一转,奸笑着看着芽芽,神秘兮兮的说,“哎,你说,祝姨娘以前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这可说来话长了。 芽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觉得她是干什么的?” 周杏撇着嘴点点头,“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说是家世败落的商户家的小姐,我是不信的。” 芽芽点头,那肯定不是。 “我总觉得奇怪,她跟三叔的时候都快三十了,谁家姑娘这么大年纪不嫁人?” “好人家的姑娘三十岁都快当奶奶了。” 芽芽歪头看着周杏,最近小丫头也有点开窍,“当初是怎么说的来?” “说家里祖辈接连有丧,守孝耽搁了说亲,再后来就家败了。”脑子开窍的姑娘一脸鄙视,板着指头数,“祖辈有丧,守大孝也就六年,正常也不过二十出头,遇到三叔的时候都三十了,十年呢,她干嘛去了?” 芽芽脸上不自觉露出些许笑意来。她以前也想不明白,一个那么容易就戳穿的谎言,怎么就一直没人看明白呢? 那边,郑济陈远远的瞥见芽芽,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半步,脸上一喜便要跑过来,才抬腿,忽然想到上次的事,顿时脸色阴沉,定在那里。 祝青莲见他神色有异,转头看到周杏芽芽二女,远远对她们柔柔一笑,目视着他们慢慢走近,娇声道:“小杏,芽芽,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周杏冷着脸,撇过头,假装没看到,芽芽眯着眼对那边的二人假笑着点点头,二女很有默契的加快脚步。 郑济陈阴沉着脸看着芽芽走远,就听祝青莲缓缓道:“芽芽这闺女多俊俏的一丫头啊,可惜眼睛……不过呀,卫家郎中是个能干的的,没准能给她治好。” 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啊,这一趟一趟来回跑,虽说不远,可也着实累了些,我看了都心疼,不消说怜香惜玉的男人了。” 郑济陈转头看着她,见她一脸欣慰的笑,继续道:“要说,还是芽芽命好,总是遇上好人,郑少爷你就不用说了,私塾里那些小伙子,村西那刘家……” 郑济陈知道祝青莲在撮合自己和周凤翎,明知道她在说芽芽坏话,可听到耳朵里还是心头不快的很。 见少年郎的脸色黑了下来,祝青莲继续笑道,“卫大夫也心疼芽芽来回跑,便让她在他那里用午饭,可芽芽是娇养的丫头,哪会做饭,辛苦卫大夫又治病又做饭的!” 郑济陈脸色阴沉,想反驳她,却无从反驳,毕竟芽芽和卫望楚的闲话他也是听过的。 祝青莲柔媚的一笑,“哪家姑娘嫁给卫大夫呀,那可是享福咯。” “祝姨娘这么说,是也想把闺女嫁给卫大夫了?”郑济陈脸色沉沉,不悦的说道。 少妇妩媚的眼睛露出一丝娇嗔,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济陈,“郑少爷这般说,可是要冤死我了!我家凤翎啊,心有所属,你也是知道的呀。” 言下之意,我闺女喜欢你呀! 第22章:村里最美的妞 暖风一吹,大地便迅速的回暖,眼看着河边的的湿土地上慢慢冒出了嫩黄的芽,柳树光秃秃的枝条上也慢慢鼓出了包。 是春天了。 芽芽变得越来越焦虑,她不知道梦里那熊会不会出现,她不知道爹爹有了喷药盒子和张山的加持能不能躲过一劫? 做事便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和卫望楚斗嘴都没了兴趣。 卫望楚见她蔫蔫的,对她说什么毒舌话也收不到有意思的回应,那双眼睛动不动便失了神,没了往日的光彩。 这日芽芽刚来,便见卫望楚拿了锄头和药篓子要出门,忽然想起,似乎卫望楚很久很久不出门了,除了偶尔去给人看病。 “你要上山?” 卫望楚打量了一下芽芽,依旧是半头乌发披散着,半头乌发挽成双丫髻,不见任何钗环,上身樱桃红的薄袄配淡黄色的马甲,下身是常年雷打不动的黑色裤子,用绑腿束在脚腕处,黑色的方口单鞋白色的棉袜,袜口收在绑腿里,很是能干的伶俐模样。 “走吧。”说着拎起一个竹筒。 芽芽顿时一个愣怔,“我也一起去?” “不想去?” “想想想!”少女立马点头如捣蒜,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出去玩比窝在他两间茅草房里好多了不是。 春山连绵数里,共九个山头,山庙坐落在第一山头,山路修的齐整,数万阶台阶逐步而上,很是壮观。二三山头虽未被开发,但山脚下坐落着几个据说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庄子,庄子里满是桃树和柿子树,庄子外也零星的长着几棵,道路也被修的也算齐整,山间小路虽然窄,却足可以过马车。四五六山头被称为狼牙岭,有狼出没,只有村里的猎户敢上来,七八九山头被叫做要命峰,有大片大片的上古密林,几乎没人敢来。 素日里,卫望楚上山采药都是去要命峰,那里有成片的密林,去的人少,珍稀的草药多,这次带着芽芽,便在狼牙岭的五山头拐弯了。 芽芽以前只在前面三个山头玩耍,第一次向后走,心里又紧张又觉得刺激,不知道今日爹爹上不上山,会不会遇见。 “卫大夫,这山上还光秃秃的,连点绿色也看不见,有草药采吗?” 男人从一颗干巴巴的树枝上摘了几颗黑乎乎的果子扔到药篓子里,“谁说草药都是绿色的呢?” 芽芽想想也是,他家的草药可都是枯黄黄的,更多的是根茎类,特别不容易晒干。 卫望楚一边慢慢往上爬,一边问,“那喷药的盒子,你爹爹用上了吗?” 叹了一口气,芽芽摇摇头,“没有呢!”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没用上不是好事?为何闷闷不乐的?” 没用上可说不定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用上了,救了命,那才是好事。这没用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呢?而且用上有没有用呢? 等的心焦。 “你就不怕遇到什么猛兽吗?” “应该猛兽怕遇见我,通常它们身上都是宝。” 正说着,卫望楚停了下来,看着面前不大不小的沟壑,像是山雨冲出来的,他回头看了看芽芽,一步从这边迈到另一边,双腿叉开站在那里,对着芽芽伸手。 “你腿短,过去小心点。” 腿短的少女走近看了看,果然这个坑是有点宽的,便轻轻将手撑在他的手上,借着他的力一跃,迈了过去。 卫望楚也跟着迈了过去,手却趁机一握,将少女的小手握在手里。 “前面有点陡,借我的手给你扶着。” 他的大手干燥又温暖,手掌指腹略有薄茧,轻轻一拢,便可将少女冰凉的小手整个包裹起来。 芽芽却不贪恋这温暖,白了他一眼,立刻就把手抽了出来。 “那可用不着,村里的丫头,从小就在山上玩,可不是那些个娇滴滴的镇上姑娘。”少女不着痕迹的把手在褂子上蹭了蹭,“再说,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眼珠子转了转,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卫大夫,你总是这样不避嫌的照顾姑娘的吗?” 卫望楚捻了捻空出来的手指,平静无波的眸子看了她一眼,继续走,“不好意思,没把你当姑娘,只是觉得你腿短。” 哼哼笑了几声,芽芽看着几步便远远跑到前面高大背影,忙快步跟上,“卫大夫,你慢点——” 见男人微微回头瞥过来,少女笑嘻嘻的道,“小心掉沟里,你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掉沟里那可摔得不轻。” “劳你费心。”男人脚步不停,眨眼就把少女甩在后面。 “卫大叔不用客气呀。” 少女的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眉眼也不自觉带了笑意。 到底还是年纪小,经历不够。 芽芽错误的估计了爬狼牙岭的难度。 狼牙岭和一般的山头不一样,几乎没有可以成行的路,巨大的石头和树木交错排列,常常需要手脚并用才能上去。 才爬了一半,芽芽已经气喘吁吁,一张粉脸比擦了胭脂还红,额头的汗汇成小河顺着脸颊淌下来。 而那小气的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步一步如履平地,稳稳的走在前面,竟是真的一点援手都不再给了。 芽芽又累又渴,早就是咬牙死撑,看离他越来越远,索性不走了,在背阴处寻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 男人的脚步声还在不紧不慢的往上走,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少女已经开始耍赖了。 歇了口气,芽芽仰头一看,男人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卫望楚!” 这一声真是叫的咬牙切齿,这混蛋的男人! 不就是嘲笑了他的年纪一下嘛,在前面爬的飞快,是要累死她吗? 如今还撇下她跑了? 芽芽破罐子破摔往石头的一躺,不信这个死男人不回来找她。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人,芽芽开始有点忐忑,这里毕竟是狼牙岭,可是会有狼出没的——会不会男人回来找过她了?但是她躲在石头后面,他没看到,又去别的地方找了? 想也没想,芽芽立刻手脚并用爬到了附近最高的石头上,站在高处,四下一看,除了干巴巴尚未发芽的树木,便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和干枯的草,荒凉一片。 深吸一口气,芽芽给自己打着气,慢慢坐在石头上,时间一寸一寸过去,阳光擦的脸颊生热,心里却开始发凉——会不会卫望楚找不到她然后自己回家了? 快要哭了的时候,终于看见卫望楚从山上快步走了下来。 怒火从心底一路烧到了脑门儿上,少女凶狠又委屈的瞪着他,“你去哪了?你把我丢在这里去哪了?!说你年纪大了,又没有说错!你耍什么脾气啊!” 卫望楚到底理亏,本要解释什么,被她一顿吼,顿时眼神凉凉,“是谁说不需要被照顾的?是谁说爬惯了山的?是谁说不是娇滴滴的姑娘的?是谁说……” 啪啪打脸来的太快,又担惊受怕,又怒气攻心,又委屈难受,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芽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咚的一声,跳下石头,拔腿就往山下走。 卫望楚三两步追过去,扯住她的胳膊,“别闹,你要一个人能回去你早回去了。” 少女一听更是恼怒不已,胳膊猛地往后一轮,挣开了男人的手,继续往下走,脸黑如碳,眼眶却微红,“好,你看我能不能一个人回去!” 男人耐着性子道:“这是狼牙岭,你一个人不安全……” 少女声音凉凉的打断他,“与你何干?” 还知道我一个人不安全,刚刚干嘛去了? 男人用力拽住她手腕,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无奈,缓缓解释道:“方才并不是丢下你,刚刚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遇到了王家庄的几个人,王兄弟受伤骨折了,需要立刻接骨。” 王家庄王家兄弟? 男人继续道:“我站的地方一抬头便可以看到你这边的情况,也……不放心别人来找你,才没有让人来寻你,想着接好骨头便先来找你,再回去处理王家姑娘和王兄弟的伤。” 王家姑娘?十里八村排名第一的美人,村里最美的妞。 第23章:童养媳? 第24章:死在你这儿 第25章:男人,什么东西 第26章:毛丫头思春了? 第27章:就要做妾 第28章:等着谁拉你? 第29章:你想勾搭他? 第30章:姨娘的破事 勾搭他? 芽芽脸色沉沉,眯成缝的眼睛狠狠的瞪向卫望楚,“要你管!” “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谁?”男人目光不善。 平日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荡漾着不一样的水光。 少女转过脸,看向远远走过来的周凤翎,冷笑,“为什么告诉你?” 男人的呼吸不由一滞,“你叫小乞丐打探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卫望楚脸色不好看,话更不好听,“知道他是福山镇第一富豪?知道他和县丞家的小姐定亲了?还是和你那个堂妹一样打算上赶着生扑做姨娘?” 顿了顿,“哦,你比你那堂妹倒是更有心机,她是直接生扑上去了,八成是成不了事的,你还知道迂回,先打探一番,知己知彼,好百战百胜?” 心里头好似有什么烧着了,腾腾而起的火苗烧的嗓子发干。 芽芽忍不住瞪起眼睛,又赶紧眯起来,怒道,“是又怎样?!干你什么事!” 卫望楚微微一顿,眯眼讽刺道,“我是好心提醒,彭家父子不是你一个小小村姑能招惹的起的,怕你费尽心思攀龙附凤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 “我小小村姑的心思不劳您堂堂大郎中费心。” 小小村姑说完,扭头便走。 走了两步,到底忍不住,又折回来,抬脚狠狠的踩在男人的脚上。 “你才费尽心思!你才攀龙附凤!你才把自己搭进去!” 一只大手嵌住她的手腕。 “芽芽……” “别拉拉扯扯的!”少女一把甩开他。 “芽芽是你叫的吗?叫我大名!” “有些人你惹不起。” “要你管!” 看周凤翎越来越近,芽芽没再理卫望楚,噔噔噔跑了。 安柏在店里选了半天,最后买了狼毫、宣纸和一本字帖。 周明智看到芽芽的样子都一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只是摔跤了,又好气又好笑,便不打算逛了,准备套车回家。 忽然又想起,祝青莲要闺女给周致远买九必居的酒水,又拐了个方向朝九必居去了。 九必居是一家酒肆,是春山村郑家的产业,每逢集市,店里生意爆满,郑济陈都会被爹爹抓在酒肆里帮工,他是独子,读书又不行,势必要继承家业,除了春山村的田地,也就是这镇上的酒肆了。 郑济陈窝在柜台无聊的看着店里人来人往,一眼瞥见芽芽,眼里登时一愣,又想到什么,垂下眼睑装看不见的。 他爹已经起身迎客了,“周兄弟今日也来赶集了。” “郑老板!”周明智拱手,“恭喜发财啊,来你店里买酒来了!” “欢迎欢迎,快请进!要什么,就让伙计给你拿!”说着,招手让伙计招呼着。 周明智招呼周凤翎,“你要买什么酒知道吗?知道就让伙计给你挑吧!” 郑老板笑吟吟的打量着三个姑娘,道:“周家几个姑娘都来了?哎哟,这是你家的芽芽吧?长的真好,和那些大家闺秀也没差别了。” 周明智笑笑,“这是老三家的幺女凤翎,那个才是我家芽芽。” 转头看见灰头土脸的芽芽,登时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郑老板也愣了一瞬,笑着道:“周夫子家的,怪不得一股诗书气!咱们芽芽也生的好,虽然弄了一身泥。” 哈哈哈,二人笑起来,“这边看看。” 郑济陈也发现芽芽一身泥巴,脸上灰啊道啊,腾的站起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略带别扭的问,“怎么弄的这么脏?要去里面洗洗吗?” “不用,谢谢。” 芽芽也不看他,冷冰冰的说完,扭头逛去了。 郑济陈一张脸红了又白,气的不行,他就这么招她讨厌? 看周明智等人都走远了,周凤翎腰背挺的绷直,缓步走了过来。 “芽芽摔了心情不好,郑少爷别介意。” 郑济陈哼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周凤翎和平日很不一样,绿柳色的短袄、深绿色的马面裙衬的她皮肤白皙,虽不妩媚,但很是清丽,头上的红宝石发簪和耳坠又增添了几分俏丽。 周凤翎端起一个矜持的微笑,“刚刚在馨兰苑门口,芽芽不小心摔到泥巴里了。” “馨兰苑?”那不是彭家少爷天天在的地方?郑济陈脸色微黑。 “是啊,摔进去爬不出来了,幸亏卫大夫把她拉起来。” 郑济陈眸色不明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虽然和祝青莲说的差不多的意思,小姑娘说起来,显得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争风吃醋的味道,不那么惹人厌恶。 “卫大夫也在?” “是啊,他们俩个在墙角说了好久的话呢!卫大夫用帕子给她擦脸,怎么都擦不干净。” 卫望楚给芽芽擦脸? 郑济陈远远看着在酒肆里逛着的少女,下颌咬出一道冷硬的棱角。 周凤翎略带羞涩的道,“郑少爷,有句话说了就显得我……其实,我只是看你对芽芽一片真心,觉得芽芽这样太对不起你了,刚刚卫大夫还拉着她手呢!” 郑济陈看了她身后一眼没说话,面色沉沉,甩手走了。 周凤翎回头,是周杏。 “什么时候卫大夫给芽芽擦脸了?什么时候牵她手了?” 周杏瞪着一双大眼,压着怒气低声道,“我发现你和你姨娘一样,为了勾男人,满嘴谎话!真不要脸!” 周凤翎略有些不自在,没想到周杏又倒回来,还听了去。 “我说错了吗?卫大夫的确要给芽芽擦脸啊,刚刚在街上,卫大夫拉扯着芽芽的胳膊,好多人都看到了,你不信去问问!” “芽芽躲开了,卫大夫并没有擦到她的脸,卫大夫拉的是她的胳膊,也不是手……你眼瞎没看见?” 周杏哼了一声,”别以为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们不知道!不就是想勾搭男人吗?!你勾搭你的,谁拦着你了?可你这么说是败坏芽芽的名声!踏着姐妹的名声倒贴男人,要不要脸?” “我怎么败坏芽芽名声了?卫大夫敢上手给她擦脸,敢拉她手,你敢说他俩没关系?谁信啊?敢做不敢让人说?到底谁不要脸?” 这几句话声音有点大,郑济陈的步伐顿了顿,周围人也都看了过来。 周明智眉头皱起来,“她们又吵什么?怎么听到说你的名字?” “没事,爹,小姑娘家的小矛盾,你不用管,选你的酒吧,我去看看。” 芽芽笑眯眯的走过来,拉住要抽人的周杏,“不用理她,让她胡说去好了!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要咬回去不成?你去帮我爹爹挑酒去!” 郑济陈以为她和卫望楚在一起也不错,可能就不会纠缠她了。 周凤翎恨恨的看着芽芽,“哼,我就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芽芽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里一丝温度也无,轻声道:“周凤翎,你不就是看上郑济陈了嘛?我又不和你抢,你犯不着这样下作!” 靠近一点,压着嗓子说,“不知道你到底是看上彭强西还是郑济陈,你看上谁我不管,我也没兴趣,但是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别惹急了我,惹急了,你姨娘那点破事……” 周凤翎心跳一顿,面色微冷道:“你什么意思?” 芽芽笑吟吟的找了个避人的角度,眯眯眼里水波流转,“你会明白的。” 第31章:上门吃豆腐 三月十三是一个特别晴好的日子,周阿娇和周俊臣终于回来了。 十几天不见,周阿娇似乎清瘦了许多,脸色略带憔悴,一双凤眼却显得大而明亮。 芽芽细细观察了下,发现她似乎少了些往日的柔美,多了些不易察觉的锐利。 “走姨家好玩吗?” 周杏也凑过来,笑的贱贱的,“哎,你那表哥咋样?” 以往,周致远似乎有意让周阿娇和姨家表兄发展发展,若是成了,婆婆是自己亲姨,闺女的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大家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周阿娇扫了一眼俩丫头,淡淡的笑道:“就那样吧,也没什么特别的。” 周杏撇撇嘴,“依我说,你那表哥不咋滴,你要不喜欢,可千万别勉强。” “为何这么说?”周阿娇轻声问,一双凤眼眨阿眨,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每次来,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看了这个看那个的。”周杏咂咂嘴,“很,不靠谱的样子。” 很花心的样子。 周阿娇幽幽的叹了口气,周杏这虎丫头都早发觉了,自己竟然才看明白。 芽芽也觉出周阿娇的憔悴应该是和她表哥有不少关系。 大梦里,周阿娇和表哥也没成,只是那时候自己是个睁眼瞎,完全都没注意是为什么没成。 “年纪还小,好好看看,反正也没明说。” 周阿娇摇摇头,“不用看了,我和他没戏。” 周杏揽过周阿娇的肩膀,“没戏好,我看她配不上你。” 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眼睛长在头顶上。 肖蝶儿敲门进来,少女们适时的住了口。 “阿娇,来,婶儿给你量量尺寸,就剩下你了。” 上次赶集买的花布,那俩丫头的都快做好了,就剩下阿娇的了。 “我们阿娇又窜个子了,这小腰,咋还瘦了。” 周阿娇笑着道,“要说,我们三个里,小杏好像最胖了。” 周杏大眼一瞪,“我才不胖,是你们太瘦。” 的确,周阿娇从小便瘦,这次走了一趟姨家,更瘦了。 芽芽一场病后,也瘦了很多,原来娇俏的少女,如今感觉风一吹就能吹跑了。 一双杏眼瞥了一眼周杏,肖蝶儿笑道:“小杏也不胖,不过被我拘着绣了几天活,还真是看着圆润了一点。” 周杏笑苦着脸道:“二婶,我得活动!求你了,别让我绣了。” 周阿娇和芽芽捂嘴偷笑,她们受肖蝶儿折磨的时候,周杏偷懒耍滑,整天跟着俩哥哥上树下河,如今可轮到她了。 肖蝶儿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马上都要14了,再不学点女红,到了婆家不得让婆婆小姑笑话啊?” 周杏低头看着手里的绣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论说,她是说不过肖蝶儿的,大了也不好明大明的耍赖了,真无趣。 肖蝶儿还要说些什么,却好似听到大门口有人敲门。“嗯?有人敲门吗?” 周杏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我去开门。” “……卫大夫?” 卫望楚一身深灰色棉袍,长身玉立,面色冷淡的站在门口,看到来人,睫毛微敛,“周二叔、周二婶在家嘛?” 肖蝶儿听到声音,一瘸一拐的迎过来,芽芽和周阿娇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在,在的,卫大夫,芽芽爹上山打猎去了,您请进坐坐吧。” 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卫望楚,她第一次见到真人,只觉得长身玉立,五官分明,生的很是不错。 芽芽心一跳,抿着嘴看着大门口,灰影一闪,男人已经和肖蝶儿一起缓步走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看不清喜怒,面色平静如水。 芽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好沉着脸不说话。 “卫大夫,您请坐。” 肖蝶儿从茶盘里取了一个倒扣的茶杯,到了水递过去,“喝点茶水吧,不是什么好茶,润润口吧。” 说完,抬眼瞥了一眼僵硬的闺女,心头微动。 “谢谢二婶,”卫望楚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我来村里给老人家看病,想起周芽芽的眼睛好久不曾治疗了,便顺路过来看看。” 顿了顿,男人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少女,道,“周芽芽的眼睛可有好转?”问的是芽芽,看的却是肖蝶儿。 周阿娇冲芽芽抿嘴笑,芽芽垂下头,不作声。 肖蝶儿看了一眼闺女,柔声道:“前几天,好了那么一点点,这阵子,又恢复老样子了。” 说着冲芽芽摆摆手,“芽芽,过来让卫大夫看看。” 芽芽…… 还有这种操作? 在肖蝶儿期待的注视下,在周阿娇和周杏意味深长暗笑的注视下,在卫望楚冷淡疏离的注视下,芽芽站起身往男人身边挪。 周阿娇手脚利落的搬了凳子放到男人脚边。 芽芽坐下后,卫望楚旁若无人的拉起她的手,手指覆在她纤细的腕上,一边静静把脉,一边盯着她眼下的乌青——比上次要好转一些。 周阿娇冲周杏挑挑眉,是不是把脉的时间有点长? 周杏瞪大眼睛点点头,这郎中太牛了,直接在人家娘亲的眼皮子底下占人家闺女的便宜,还光明正大的。 芽芽也觉得这时间有点长,心跳忍不住变的有点快。 压下心底的不适,由着他拉着手,把着脉。 卫望楚挑眉看她,眼角微软,松开她的手腕,整个人却猛的往她跟前一倾,他的脸与她的脸相差不足半尺—— 芽芽僵硬在当场,想躲,却又生生忍住了,感觉他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上她的眼睛…… 顿时,耳根热了起来。 卫望楚嘴角微翘,低沉的开口,“最近睡眠如何?” 芽芽往后撤了撤身子,让自己的脸离他的手远点,松了口气,道:“还行,只是还是多梦。” “药包枕头用上了吗?” “嗯。” “药喝了吗?” “嗯。” 卫望楚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调的一盒香,可助眠,你燃一燃,看看效果。” “不用了!”芽芽拒绝的彻底。 “农家人,燃不起香!更不习惯燃香!” 肖蝶儿却接过来看了看,“卫大夫,这个会让她少做梦吗?” 卫望楚摇摇头,“这香可助眠,对多梦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因人而异。” “娘!我不要香!不过是做做梦,没什么影响的,与其烧这个香,还不如多做梦呢!”芽芽从肖蝶儿手里夺过来,塞到卫望楚手里。 “我不要这个,我不要香!” 态度坚决。 “总归要试一试……”肖蝶儿看着那盒香有些犹豫。 “不要,不要,不要!” “多梦还是因为多思,思虑过甚,伤身伤心,不喜欢燃香也没关系。” 卫望楚略有讶异,芽芽对熏香似乎很排斥。 “你的眼睛还要继续治疗才会有效,现在便开始治一治吧!” “怎么治?” 芽芽微微讶异的看着卫望楚,他可是知道她眼睛是装的,是没毛病的,守着大家,他想怎么治? 男人眼角微挑,从药箱里取出一卷东西,在桌子上铺开,里面密密麻麻插着几十根银针,“素日里怎么治,今天便怎么治。” 第32章:老骗子带小骗子 第33章:握手安慰 传说中的得道高人是个骗子? 卫望楚听到这话怕不是要笑死了。 周阿娇细长的眸子一眨,“嗯?为什么这么说?” “命里有煞,这说法,太玄乎了,你见过哪个算命的算的准的?” 芽芽咂咂嘴,“还有,若是他师傅会批命,那卫大夫怎么跟他学了医呢?” 周杏大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嗯?这么说我也感觉是这老道士是把卫大夫骗走的。” 周阿娇点点头,“对,这件事的结果就是老道士得到了一个特别适合学医的徒弟。” 一个老骗子师傅,怪不得那么会骗人。 肖蝶儿被女儿、侄女说的哑口无言,下意识的想反驳,却又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算命这一说真的难辨真假,正待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些许噪杂,掺杂着几声吆喝,听声音是周明智。 “唉,哥几个再用力一点,这皮子磨坏了就不值钱了!” “哎哟,哎哟,它怎么动了一下,不是还没死吧!” “放心,放心,死透了的!” …… 几个少女也听到了,立刻爬起身跑出去看。 周明智和张山身上、腿上都血,说是个血人也不为过。 芽芽登时有些腿软——大梦里那可怕的场景终于再现了?! 真的遇到熊了! 村里几个小伙子一起帮忙抬回来,本来有些脱力的,看到几个少女出来,立刻又充满了干劲,把那头熊抬的高了点。 肖蝶儿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奔过去,拉着周明智问,“受伤了?要不要紧?” 周明智笑着对妻子说:“没事,一点小伤。” 芽芽却懵在了当地,什么也听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卫望楚! 拔腿就往外跑,一出门,却和卫望楚撞了个满怀。 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卫大夫,我爹,我爹……” 声音微颤,几乎要哭出来了。 卫望楚温热的大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轻声道:“我看过了,周二叔没事。” 少女惊的眸子忘记眯起来,素日里清亮的眸子此刻布满了水雾,波光荡漾间,泪珠儿在眼底滚来滚去,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看的男人心头一颤。 “血,好多的血。” 男人的手紧紧握着那只颤抖的小手,“别怕,别怕,那些血不是你爹的,是那熊的,不是他的。” 少女慌乱的心略略平复了一分,樱唇微颤,“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卫望楚拍拍她的手,“放心。” 白着脸,颤抖将手从他手里抽回,芽芽两手交握,用力攥了攥。 还好。 男人捻了捻手指,冰凉的触感消失了,指腹之间似乎着了火。 深吸一口气,少女方才跟在卫望楚身后进了院子。 那熊身高足有三尺,身宽体肥,四肢粗壮,一个熊掌有人脸那么大,胸口插着一支农家自制的土箭,脖子被柴刀砍的要断没断,整个熊头荡悠悠的。 周明智看到芽芽,眉眼发亮,他很想说点什么,碍着众人都在,没有言语,只低头吩咐肖蝶儿取些钱来,每个小伙子给了三十文钱。 到了张山,憨厚的小伙子脸上腾的红了,“不用,周二叔,我不用了。” 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如何也不敢说出来的——我已经拿了你闺女给的银子了。 周明智满意的点点头,完全是看女婿的一番模样。 “你先别走,等会和我一起收拾这头熊!” 猎熊这一遭,他对张山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胆子大,心又细,若不是他执意要将熊脖子砍断了,他俩都得吃熊的大亏! 卫望楚看着二人的互动,挑了挑眉。 小伙子们领了钱都走了,卫望楚和肖蝶儿扶着周明智进了堂屋处理伤口,他被熊抓伤了四五处地方,伤的最重的是大腿处,几乎要见骨。被熊一巴掌拍在树上,背上也撞的一片乌青。 芽芽送了一盆热水进去,关上门,等在门外。 肖蝶儿的眼眶红红的待在一边,替卫望楚打打下手,她终于明白了芽芽的恐惧,若不是卫大夫的喷药盒子,丈夫这次恐怕性命不保。 “多亏了卫大夫的盒子,”周明智有心想安慰一下妻子,可又碍着卫望楚在,不好说什么做什么,只好用一双憨憨的眼睛祈求的看着她,见她躲闪着不看自己,知道她心里有气,无奈的转头看着卫望楚,诚恳的道:“这次卫大夫于我真是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铭记在心!” 卫望楚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并不是我的功劳,芽芽才是,这盒子也是她的想法。” 抬眼看了一眼祈求妻子原谅的中年男人,毒舌男狠狠的插了一刀,“只是,周二叔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上要命峰吧。” 周明智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愈加求饶的看着肖蝶儿,讨好的道,“我以后再也不去要命峰了,我发誓!” 肖蝶儿抹了抹眼泪,狠狠的掐了他一把,想起身离开,终究又不放心,便面色冷硬的继续在一边照顾。 芽芽倚在门上,听到里面的对话,眼泪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原来,竟是去了要命峰!怪不得,怪不得…… 院子里,周杏和周阿娇看着那头大熊都是一脸懵,前者合上惊呆了的嘴巴,问,“这是熊?是你们两个抓的?” 张山摇摇头,“不是,是周二叔一个人抓的……我赶到的时候,这熊已经半死了!” 周杏…… 周阿娇…… 二叔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是给你钱,要你看着二叔嘛?你光拿钱不干活啊!” 周杏一个暴栗敲在张山的头上,“不是让你跟着二叔嘛?你跟哪去了?!” 张山脸色微红,小声道:“我,我就解了个手……” “你!你!”周杏还想动手,被周阿娇拉住,“怎么回事?让他看二叔?” 周杏看了看在等在堂屋门口的芽芽,把来龙去脉和周阿娇说了。 “芽芽做的噩梦,就是二叔……?” 周阿娇一时有些震惊,这是传说中的未卜先知吗?想想刚刚血淋淋的场面,就不难理解为何芽芽夜夜梦魇睡不着了。 “幸好二叔没事,要是——你死一百遍也不够赔的!”周杏恨恨的拍了张山一下,正好拍在他肩膀的伤口上,他“嘶……”了一声。 周杏一愣,“你也受伤了?” 男人略带委屈的看着她。 她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那熊都半死了,你怎么还会受伤的?” “半死,也是还活着呀!” 张憨憨幽怨的看一眼周杏,“周二叔一箭穿心射了那熊,我怕它没死透,想用砍刀斩了它的脖子,谁知道他忽然暴起,一巴掌就拍在我肩上了,它爪子上都是大钩子,一下就把我扯烂了!嘶——” 周杏咬着唇不说话了。 周阿娇看看周杏,看看张山,抿嘴笑了笑,“等一会卫大夫出来,叫他给你看看。” “你,你还伤到哪里了?”周杏嘟着嘴,轻声问。 张山摇摇头,“没有了。” 卫望楚处理完了周明智的伤口,拎着药箱打开门,看到芽芽,顿了顿,轻声道:“没事,都是皮外伤。” 芽芽点点头,“你去给张山大哥看看,他也受伤了。” 说完,便进堂屋端了那盆血水出来,换了一盆干净的热水送到张山跟前。 男人看她忙前忙后,一双微陷的眼眸目光沉沉。 芽芽、周杏和周阿娇躲进了她的房间。 卫望楚解开张山大哥的上衣,利落的处理着伤口,看着结实的后背,男人忍不住问道:“芽芽让你跟着周二叔?” 第34章:未卜先知? 张山被卫望楚问的一愣,不知为何心头一慌。 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说道:“啊,嗯,是,这样的,那天,周家,两位姑娘上我家去,给我银子,要,我,我跟,跟着周二叔,说怕山上有,有危险,有,有野兽……” 说的断断续续,不过卫望楚也听明白了。 先是要做喷药盒子,然后找张山帮忙—— 芽芽这一番作为,倒像是提前知道周明智要遇见这熊似的。 不由又想起那日,芽芽那让他手足无措的眼泪,哭着问他是不是非要出了人命,才能确认真的有熊存在。 推演天命,他是从来不信的。 他师傅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是真,精通医毒也是真,可若说推演天命,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贯会忽悠人,却从未算准过什么。 芽芽怎么会未卜先知? 卫望楚不说话,倒叫张山更加忐忑。 “卫大夫,我,我,我只是,是收了周家大姑娘的银子,替她,替她看着周二叔,没别的……” “啥?你收芽芽银子?!” 周明智被肖蝶儿扶着从堂屋里走出来,正好听见。 他这阵子几乎天天遇见张山,还以为他刻意讨好他是看上了芽芽,原来是收了闺女钱来替闺女办事? 张山猛地站起来,挣到后背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却也顾不上,慌忙解释:“我,我没打算要的,周芽芽非要给,我,我,要还的。” 和肖蝶儿对视一眼,周明智无奈的笑了笑。 刚刚还和妻子说,他觉得张山很不错,若是芽芽真的看上他了,他也就没意见,出点钱,给他翻新一下房子,也不算委屈了芽芽。 谁知道,妻子不同意,俏脸沉着说:“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上要命峰去打猎?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不是要芽芽守寡?” 周明智自知理亏,长手一捞就要抱住妻子,被她红着脸躲开了。 “干嘛你,没理了就,就耍流氓……也,也不怕孩子们看见!” “嘿嘿嘿,孩他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上要命峰了。” 憨厚的眼珠子一转,“哎,你说卫大夫怎么知道我上要命峰了?去问问去。” 说着单腿就要跳着走,肖蝶儿到底担心他的身体,忙上前来扶着,被他长胳膊一卷,搂了个彻底。 “莺莺,莺莺,我,我怎么舍得让你守寡,这次纯属意外,为了追一只野猪——唉,什么也不说了,这次教训我记住了,莺莺别生气了——” 周明智在肖蝶儿耳边叫着她的乳名,一遍一遍,叫的她双腿发软,耳根发红,心里酥了又酥。 羞涩的推了推他,肖蝶儿沉声道,“行了你——这次,若不是芽芽,你,你可就……” 说着,眼眶红了,眼泪在杏眼里滚了滚,倏的掉下来。 周明智心里一颤。 “我错了,莺莺,我真错了……” 肖蝶儿擦擦眼泪,扶着他,“好了,去看看张山吧,看看他伤的怎样。” 才出门,就听见张山说了那番话,心里又欣慰,又生气,又难过,又后悔,各种情绪交加,只觉得自己的女儿怎生这般好!安排好了一切,自己还不听她劝。 “周二叔,对不住,我,我回去就把银子退给你——” 张山理好衣服,“周大姑娘要我看着你到农忙前,我本来打算农忙的时候,把钱送回来的。” 周明智摆摆手,“不用,不用退。芽芽考虑周全,让你去帮我,那是你应得的。” 这样也好,张山来当女婿到底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配不上自家闺女。 村里谁能配上自家闺女? 老男人哑然失笑,“若不是你,我就算有……所准备,也保不齐得受重伤,那大熊忽然暴起跳起来扑向你的那一刻,我,我真是后怕!” “不行,不行……” 张山还要坚持,周明智打断他,道:“别犟了!你也是要攒银子娶媳妇的。” 张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老男人笑了笑,“你别怕叔吃亏,这熊本来打算和你一人一半的,你既然是芽芽雇来的,我便作主,这熊赚的银子,我们三七分,我七,你三,行不?” “不,不,不,我一分也不要!” 张山脸都红了,“本来就是周二叔你猎的,我咋好意思分的,不要不要——就既然是收了周芽芽的钱去办事,更不能再收钱了。” 卫望楚理完了药箱,淡淡道:“周二叔,张山,你们日后上山,不如一起结伴去,遇到什么,彼此也有个照应,银子事小,命才是关键。” “是是是,卫大夫说的对,”肖蝶儿忙点头附和,“不如以后你们一起吧。” 三个少女在屋里听的差不多了,也跑了出来。 “张山大哥,就这样定了吧。我爹年纪大了,日后还要你多多照顾呢。”芽芽眯着眼睛看着张山。 张山瞥了一眼周杏,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卫望楚瞥了一眼对着张山笑眯眯的周明智,淡淡站起来,“周二叔,大腿的伤还是有点重的,还是尽量在躺着修养比较好。” 周明智连忙应下。 男人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芽芽,“你跟我去家里,拿些药来,晚上周二叔怕是要发烧的。” “好。”芽芽乖巧的走过来,跟着他。 周杏想了想道,“那张山要喝药嘛?” “我一起带回来吧。”芽芽立刻说。 卫望楚看了她一眼,径直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卫望楚走的不快,芽芽也不跟上,故意落后两步。 岔路口,郑济陈拎着一些点心站在一边,眸色沉沉的看着二人离开。 他听人说周明智猎了一头熊,受了伤,特意赶来看望的。 到了卫家,卫望楚进了草药房,芽芽站在院子里,没跟进去。 “进来分药。” 男人不紧不慢的吩咐,少女磨磨蹭蹭的走了进去。 “你怎么会知道周二叔会遇见熊?” 芽芽低着头不想说话,镇上那一幕,她可还没忘呢! 是谁说她上赶着给彭强西做姨娘是的? 是谁说她心肌深沉,追个男人还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 是谁拿八十两要挟她来干活的? 是谁要拿针扎自己的? 卫望楚称分着药,没等到她回复,抬头看她,只见她低着头垂手站着,面色淡淡,长长睫毛将眸子遮住,看不出什么情绪。 停下手里的动作,“芽芽?” “我叫周芽芽。”少女抿着唇,浑身写满了抗拒。 刚刚还抓着他的胳膊,一脸的依靠,现在却满身的拒绝。 他自然知道她在气什么,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却又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说的也许不好听,但都是为了她好。 “周芽芽——你怎么会知道周二叔会遇见熊?”卫望楚无奈的抚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芽芽会未卜先知。 “跟你没关系——” 芽芽话没说完,便忽然收了声,讶异的看着忽然站在面前的男人,肩膀被他掐的生疼,眉头一皱,掐的力道立刻小了三分,却没有放手。 “你干嘛?!” 卫望楚才要说什么,院子里传来嗲嗲的声音,“楚哥哥?” 芽芽嘴角一歪,扭身挣脱了他的桎梏,躲到一边。 “你管好你的苗苗妹妹就行了,我的事跟你可没关系,不用你管。” “楚哥哥,你在吗?” 何苗苗的声音近在门口,却没敢进来,“我娘今晚上做了蒜苗豆腐饼子,叫我过来说一声,你们晚上别做饭了,我一会给送过来。” 卫望楚淡淡的说:“不用了,回吧。” 何苗苗从门缝里往里看,却只看到一片黑漆漆。 娇笑两声,“怎么不用呢?楚哥哥,别和我客气呀,望江和望溪都是很喜欢吃的,哦,对了,这蒜苗啊,是我亲自种的呢,种在屋里的,嫩着呢,正好吃一口鲜。” 顿了顿,卫望楚点头道好,“麻烦婶子。” 芽芽撇撇嘴,果然是不主动,不拒绝,怪不得何苗苗死缠烂打那么多年。 第35章:霸道的男人 第36章:一大早来蹭饭 周安柏趴在爹娘卧房的窗户上偷偷看着院子里的姐姐和卫望楚,笑眯眯的对爹爹道,“爹,你说姐姐是不是和卫大夫挺般配的?比私塾里的那些个都般配,般配多了!” 嗯? 周明智单腿跳过来,看出去,正看到芽芽恶狠狠的转身进饭屋,凶巴巴的回头说了一句什么,卫望楚呢,那么高大的一个小伙子,竟然就呆呆站着被骂。 这画面,有点…… 不会吧,卫大夫真的对芽芽有点想法? 穷也就算了,但是他年纪会不会大了点? 一顿晚饭,卫望楚吃的淡然,似乎感受不到周明智、肖蝶儿夫妻一直在偷偷观察他,还有小不点周安柏,那双像极了芽芽的眼睛转来转去,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芽芽。 芽芽被他们三个搞的有点毛,前阵子还说她和张山,这会子估计又要怀疑卫望楚了。 唉,爹娘别坏我事啊你们…… 男人前脚离开,后脚芽芽便无奈的看着爹娘,“爹啊、娘啊!前阵子你们说我和张山大哥,今天又那样看卫大夫,你们,你们别闹了——” 大门外,男人听到那句张山大哥脚步顿了顿。 “没有,没有,”肖蝶儿拒不承认,“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卫大夫年纪不小了,条件又好,想想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给他介绍一个。” 芽芽…… 周明智要说什么,被肖蝶儿按住了。 是夜,肖蝶儿偷偷和周明智说,“我觉得卫大夫真是个不错的女婿,长的好,人又好,就是家里穷点。” “哎,你说,他医术这么高明,还经常州府京城跑,怎么会不赚钱呢?咱芽芽嫁给他的话会不会吃苦?” “哦,他估计不善于理家,也不善于打理财产,后面得教一教芽芽。” “对!他给那些大户人家看病,怎么都有银子收入的,一定是不会打理,才让那些银子都不知道去哪了。” “大不了,我们多给芽芽准备点嫁妆,我们可以帮着芽芽买点地,雇点长工,若是能再给芽芽雇个婆子帮衬着就更好了。” …… 肖蝶儿喋喋不休,一开始周明智还能回应一两句,后来,直接没声了,迷糊了半晌,听着妻子还在叨叨,这是对卫望楚有多满意?丈母娘看女婿也没见这么满意的! “莺莺,我发烧了……” “啊?!” 肖蝶儿摸了摸相公,真的烫手! 立刻手忙脚乱的倒热水,给他擦身体降温。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周明智眉头微松,嘘了口气,嘴角翘了起来。 一折腾,折腾了半宿,男人的体温终于正常了。 天才刚蒙蒙亮,芽芽便早早起身了,她半夜听到爹爹发烧了,肖蝶儿照顾了他一晚上,估计没睡好,便想让娘多睡会儿,她起来给周安柏做早饭。 才出门,便看到肖蝶儿打着哈欠出来了,“娘,爹还烧吗?” “不烧了,没事了,睡着呢。你起的这么早干嘛?昨晚又没睡好吗?回去多睡一会儿!”肖蝶儿推她回去睡,芽芽反手推着娘进了卧室。 “爹爹没事,我昨晚睡的很好——娘,你快回去,回去多睡一会!我来做饭。” 芽芽热了昨日的油饼,又煮了一锅稀饭,摆上咸菜,便是早晨的早餐了。 周安柏哧溜呼啦吃完了,开门要去私塾,一转头却看到卫望楚背着药箱站在门口。 “卫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卫望楚头发上挂着一丝露气,“我刚来,你姐姐起了没有?” 问的是姐姐,不是爹爹。 周安柏歪头一笑,点点头,“起了,刚刚给我做饭呢。哎,卫大夫,你吃过没有?进来吃点吧!”说着,拉着他的袖子牵了进来。 “姐,卫大夫来了!” 芽芽从饭屋走出来,“你怎么这么早?” “我怕周二叔发烧,便早点来看看,情况怎么样?” “嗯,挺好的,昨天夜里发烧了,现在没事了,还在睡觉……嗯,你吃饭了没?过来吃点吧。” 芽芽对一边贼笑的周安柏摆摆手,“去私塾吧!中午在私塾里吃吧,娘照顾爹,你给娘省点心。” 周安柏贼笑着点头离开,卫望楚坐在饭屋的小板凳上,看着芽芽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小薄袄转身给他舀稀饭,拿油饼,那样子就像个小媳妇…… “一起?” 芽芽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来蹭饭的吧?” 卫望楚嘴角一勾,“被你看出来了。” 喝着稀饭,吃着油饼,看着对面的少女,男人眉眼带笑,“昨晚睡的不好?还是,你经常睡的不好?” 芽芽嗯了一声没回答。 “你眼下的乌青很重,这样下去不行——你的心事很重。”男人是陈述语气,不是疑问。 芽芽抬头看着他,“卫大夫,你一直这么爱管别人的闲事吗?” 卫望楚一脸淡然,“你是我的病人,你可以和我说说的。” “我哪里是病人,我明明是你的奴才!”芽芽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眼下也乌青,昨夜没睡好?” “你关心我?” 男人笑了笑,如朗月入怀,“昨夜有几只虫子扰了睡眠,醒了就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想了点事情。” 芽芽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杏眼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却说肖蝶儿被闺女推进房里,一躺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日上三竿了,丈夫笑吟吟的躺在一边,目光囧囧的注视着她。 “醒了?” “嗯,我怎么睡到了这个时辰?” 肖蝶儿坐起身,想要起床,“你饿不……” 话还没说完,便被丈夫拖进了被窝,“嘘……” “你干什么?” 肖蝶儿感受到丈夫某处已经不听话的翘了起来,顿时俏脸微红,不可思议的道,“小心你的伤……你,这,这大白天的,你,你想干嘛?” 周明智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没,没想干什么,不过是早上起来的正常反应,你想到哪去了?” 顿了顿,又道,“你听,谁在外面?” 肖蝶儿侧耳倾听,除了敲敲打打的声音也没听到什么。 “张山和卫大夫都来了——一个在剥熊皮,一个在修理鸡圈。” 周明智笑眯眯的道。那个鸡圈坏了好久了,他一直要修,一直忘。 “这咋两个都来了?” 肖蝶儿有点懵,自己闺女长的好,被人喜欢是好事,可这动不动就跑家里来,到底对姑娘的名声有碍。 而且,这是“情敌”啊,这么见面也太尴尬了。 “我觉得张山不错,体格好,家里活也干的利索。” 周明智听了一早上墙角了,张山干活真是没话说,干脆利落,一看就是个能过日子的。 肖蝶儿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卫大夫也很能干啊,人家是大夫,还会修理鸡圈,多难得!而且,家里有个大夫,这以后生个小娃娃,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用担心了。” 这都想到小娃娃上去了。 卫望楚眼珠子微动,嘴角微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堂屋。 他本不擅长木工活,勉力而为,虽然修好了,效果却差强人意,反观张山——脱了外套,只着一间无袖背心,两个胳膊满是腱子肉,结实、粗壮,而且,屠宰是他的强项,趁着他修鸡圈的功夫,已经三下五除二把一头熊拆分好了,熊皮、熊肉、熊掌还有内脏,尤其是那颗熊胆。 只是动作太大,肩头的伤口都裂开了,血都洇透了衣服。 卫望楚眸色沉沉的看着张山,拎着药箱走过去给他处理伤口换药,细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问:“你今天一大早跑这来干什么?” 张山道:“昨天这熊没来得及拆,周二叔伤的比较重,一个人肯定拆不了熊肉,我今日便早点来帮一下忙。” 卫望楚看看那边的熊,这活现在也就张山能干,点点头,“以后少来。” 第37章:被猪拱了 第38章:想娶媳妇儿 第39章:不娶你闺女 那日天才蒙蒙亮,张山刚起床,还没做早饭,大门就彭彭彭响了。 “周,周,周……”张山有点懵,卫大夫昨日才说周杏可能会来,没想到这一大早就来了。 “周什么周?让我进去。” 天色尚早,村里的小路上没什么人,可万一要有人看到…… 周杏横蛮的往前走了一步,要挤进门去,吓的男人立刻后退半步给她让路。 “你换药了吗?” “没。” 张山心跳忽然就变快了。 “你自己能换?” 张山一时语塞,这是说能还是不能? “……能……” “那你换给我看。”少女大剌剌的在椅子上坐下。 “那,那,我脱,脱,脱……” “脱!” 张山摸摸头,红着脸脱了上衣,解了绷带,举着药粉就要往上倒。 周杏站起身,一把夺过来。 “德行!” 上药不是问题,包扎才是苦难。 本来都快结痂的伤口硬是被她搞裂开了——果然,春山村小霸王也不是白叫的。 可是,男人咬牙笑着,一声不吭。 疼并快乐着。 当伤口裂开,血透过布带洇了出来,周杏瞬间停了下来。 刚刚伤口明显看着已经结痂了,没有流血了…… 少女脸色微白,圆眼睛里升起一丝可疑的雾气,刚刚还凶巴巴的恶霸模样,一转眼就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了。 那模样一下子就印在他脑子里了,和那日周杏明媚却霸道的笑和在一起,变成一个新的周杏,不一样的周杏。 想着那日的情况,张憨憨挂起了一脸痴汉笑。 换完药,周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用力拍了他一下,“你扒熊胆、拆熊皮能耐着呢,怎么一说芽芽就哑巴了? ” “没有,嘿嘿嘿……” 看张憨憨傻笑,周杏俏脸一沉,“你,你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不,不,不!” 张山赶紧摆手,“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有,啥想法?” 周杏眼睛一亮,就听他道,“周芽芽那是卫大夫的人,谁敢抢?” “咋滴,要不是卫大夫的人,你还想抢一强试试呗?” “没,没,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拍门,周杏斜睨了他两眼,哼哼两声站起来跑出去开门。 张山懊恼的只想拍自己脑袋。 大门打开,郑老爷带着老管家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站在外面,见来开门的是个丫头,双双一愣。 “你是……?” 郑老爷后退一步看了看门楣,是张山那穷小子的木垛子大门和两间茅草屋没错。 “请问姑娘,这是张山的家吗?” 周杏大圆眼睛一闪,看着眼前这个衣着体面的老头—— 不会是张山的师傅吧? 再看看后面大包小包的老跟班,什么意思,这是还想把闺女嫁过来? “不是,你们走错了。” “……” “那,请问这是谁家?”老管家客气的问。 周杏眉头一挑,“谁家管你什么事啊?反正不是张山的家。” 话音才落,张山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周杏,是谁来了?” 周杏想挡住他已经挡不住了,面对一脸质问和审视的老头,眼一瞪,“咋的?” 又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张山已经成亲了,可没空娶你闺女!” 郑老爷笑了,感情这丫头是怕张山被抢走了。 “我在这春山村住了一辈子了,竟然不知道张山已经成亲了?不知道他娶的是谁家闺女?” 在春山村住了一辈子?周杏一愣,不是他师傅? 张山走了过来,“郑老爷,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郑老爷笑眯眯的看着周杏,“张山啊,你什么时候成亲了,竟也没请我这个老头子喝杯喜酒?” 张山的脸倏的一下就红了,以为郑老爷把周杏当成他媳妇儿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我没成亲,她不是,不是……” 周杏嘻嘻一笑,“原来是郑老爷!对不住了,我第一次见郑老爷,认错人了,对不住,对不住!” 不羞不臊,举止坦荡。 郑老爷立刻顺杆下来,“张山有福气啊,你是周浩安兄弟家的闺女吧?我看着有些眼熟,你长得像你娘。” 张山的更红了,配上黝黑的皮肤,直红的发紫,眉眼却满是笑意。 “郑,郑老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您进来说。” 进了院子,围着桌子一坐,郑老爷欲言又止,看了看周杏。 周杏故作无辜的看着他,切,有什么秘密事她不能知道的? 就不闪开。 罢了!郑老爷豁出这张脸去了。 “那个张山,你和武家庄的卫家大郎中,是不是关系不错?” 张山点点头,“卫大夫人好,对我很照顾,郑老爷是想找卫大夫?” “是啊……” 郑老爷老脸微红,“是犬子,济陈,他近来眼睛有些不好,想请卫大夫瞧一瞧,又怕突然上门唐突了,就想请张山兄弟你引荐引荐。” 张山刚要答应,周杏却抢先说,“卫大夫本就是十里八乡的郎中,每日都有人找他看病的,哪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郑老爷,看病直接去就行了!他最近天天在家的。” 可不天天在家吗? 早上给周明智换药,带芽芽走,晚上给周明智换药送芽芽回来。 周杏狡黠的眸子盯着郑老爷,嘿!老家伙不说实话! 谁不知道郑济陈和一帮狐朋狗友在街上和卫望楚大打出手,被人家一挑五,打了个屁滚尿流,几个小混混不死心,半夜跑人家去闹事,结果被卫望楚给打了出来。 哦,据说,卫望楚都没出手,只在门口设了什么小机关,一帮废柴就拉倒了。 这几个废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的眼睛似乎都要瞎了,看什么都模糊,去镇上的医馆看也看不好,最后没办法,只好去卫望楚家求饶。 昨日,还是芽芽给他们配的药呢! 郑老爷小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周杏,又看了看张山,“那个张山兄弟,我们,我们私下聊几句?” 张山自然说好,然后便看着周杏。 少女犟了犟鼻子,哼了一声,爬起来,钻到屋里去了,屋门特意留了一条缝,方便偷听。 郑老爷看到了那门缝,也只当没看到,斟酌的道:“张山兄弟,我们乡里乡亲的,我就直说了。” “您说。” “济陈呢,年纪小不懂事,先是在街上对卫大夫不敬,被卫大夫教训了以后呢,不思悔改,还想半夜去卫大夫家里闹事……唉!” 总算说了句实话,周杏撇嘴暗笑。 “都是他的不对,他呢,也后悔的很,若不是眼睛不好,出不了门,那肯定是要亲自上门求你的——你看,我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就是你爹你娘和我交情也不错……” 张山点点头,又摇摇头,“郑老爷,没什么求不求的,大公子他让人打卫大夫是不对,不过他既然知错了,改了就行了,卫大夫是个好人,断不会记仇的。” 真的不记仇? 郑老爷略带犹疑又期待的看着张山。 “您放心!我一会就带您过去找他。“ 郑老爷很高兴,手一挥,老管家把东西放下一半,拎着另一半等在一边。 张山推不过,便只好收了,和周杏说了一声,便带他们去了武家庄。 老头子走的慢,到了卫望楚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卫大夫在家吗?”是张山的声音。 “门开着,进来吧!” 卫望楚从庄子里带来了一些山核桃,正和芽芽围着桌子坐了剥山核桃。 芽芽手嫩,剥不开,便负责拿着小锤子敲,男人负责剥。 二人一个高大冷峻,一个娇小可人,画面颇为养眼。 第40章:一片上好的狐狸毛 第41章:鸳鸯交颈 周杏的闺房里,三个少女躺在床上,周杏翻来覆去的看那块狐狸皮,整体雪白,只在边角处有小块的棕毛。 “哎,说真的,你们觉得张山这个人怎样?” 周阿娇想了想,“人挺好的,老实本分,就是——穷了点。” “村里除了那几家地主富户,大家不都差不多。”周杏不满的嘟嘴。 周阿娇幽幽叹了口气,“他家里地不多,也没别的活路,养活自己还行,以后娶亲生子呢,有点难。” 周杏撇撇嘴,“他会打猎!而且我有嫁妆,再买几亩地好了。” 周阿娇斜睨着她,撇嘴笑道,“你都想好了,还问我们意见?” 周杏不好意思的笑笑,戳戳身边一直很安静的少女。 “芽芽呢,你觉得呢?” 芽芽在翻那场大梦的记忆,可她完全没印象张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张山上山为匪,为了救她被那几个山匪狂揍,后来卫望楚出现救了他们,然后呢? 那时候她眼瞎了,信息太闭塞了。 “张山,我觉得很好,人正直善良、本分可靠。” 周阿娇摇摇头,看着两个无知少女,“无知少女,生活不是本分善良就能过的好的,穷字当头,要吃苦受累的呀。” 说着点了点芽芽头,“郑济陈这样的条件好的不要,要选卫大夫,他家里更穷,两间茅草屋,一点薄田,还有两个拖油瓶弟弟,要供读书考试,要供盖房子娶媳妇……” 和祝青莲斗了十几年,周阿娇受她影响很大的。 这完全是祝青莲的思维方式。 芽芽不吭声,卫望楚的确是穷,可他是能护住自己的人。 周杏眉头微挑,嘴角带笑道:“这么看,张山不是比卫大夫条件还好一点点?” 周阿娇斜睨着她,听她继续道,“都是无父无母的,可好歹张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去伺候兄弟了。” “算了吧!” 周阿娇白了她一眼,“卫大夫好歹有一技之长,十里八村都指望他看病呢!张山种地不行,打猎完全是靠天吃饭,猎到了,饱一顿,猎不到,就得饿着。” 周杏不乐意了,斜着眼瞪着周阿娇,“咋,咱村里就郑济陈好?那你咋不考虑嫁给他?” 周阿娇抬手拧了她一把,“我是替你俩考虑,好不好?” 芽芽笑着摇头,“也不是非要吃的好、住的好才幸福啊,你看我爹娘,穷日子不是过的也挺好的?” “就是啊,二婶腿脚不好,每日还要干活,二叔干的活更多了!可他们过不比那些地主好?”周杏附和道。 周阿娇顿时没了言语。 是要嫁给富人,接受他三妻四妾好,还是嫁给穷人,却守着她一心一意好? 若是像二叔这样的,穷也就穷了。 可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二叔?若是像爹爹这样的呢?穷,还花…… 村里的男人哪个说起爹爹纳妾祝青莲不是一脸嫉妒、言语泛酸的? “世上,能有几个二叔呢?” 周杏摸着手里的狐狸毛,“这张皮子可以换好几两银子,就因为我好看,他就留给我了,我心里很欢喜。” 周阿娇和芽芽抿唇而笑。 “你们知道吗?若是他有很多,他给我一张,我倒不觉得怎样,可这么好成色的狐狸毛他也就一张,他就给了我了——你们明白吗?” 周杏不知道怎么形容看到那狐狸毛时候心里的震颤。 两位少女却都听懂了。 “但愿他是另一个二叔吧。” “对了,还有,他要是偷奸耍滑的,直接娶了师傅的女儿,继承了师傅的店面家业,是不是以后吃喝不愁?” 周杏一脸甜蜜,“可他拒绝了,宁肯放弃硝皮子的手艺,也愿意违心的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他说的?” 周杏嘿嘿直笑,“不是,我猜的,他要是喜欢,娶了不就完了?” 周阿娇看她笑的开心,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芽芽觉得开心,周杏和张山真是偶然之喜了,一个率真,一个可靠,若是再互相喜欢,这不就是天赐的良缘吗? “哎,大伯和大哥二哥他们可不会同意你和张山……” 周阿娇忽然想起什么,“你记得年前刘家吧?” 周杏当然记得,刘家是来给周阿娇提亲的,那个儿子老实巴交的,一看阿娇就脸红,相看的那天,周浩安、周明智、周致远三兄弟,再加上周谭周平周俊臣周安柏四兄弟,差点没把那刘家儿子吓死,一个个脸黑的和碳似的。 “他的条件可比张山好多了吧?虽然不算富户,可也差不多,又没有兄弟分财产,”周阿娇歪头看着周杏,“你可记得你爹当时说了啥?” 周杏皱着眉点头,她当然记得了,当时,人才走,他爹便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闷着脸说,“不行,这样的人家我们阿娇嫁过去不得受累吃苦?” 当时祝青莲还想劝周致远答应,说:“这刘家的条件不错啦,好好经营经营,搞不好能弄个富户啦。” 周浩安面无表情的说,“那说给凤翎吧!你好好经营经营!” 一句话噎的祝青莲再无二话。 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张山与刘家公子相比,长得不如人家斯文,家底不如人家厚实,还父母双亡…… 周杏把狐狸毛皮子往怀里一抱,“管他呢!我死活都不嫁给别人,我爹还能拿我怎么样?” “小杏,我和阿娇可以给你打掩护,让你多些时候和张山大哥相处。” “哎,我可没说要给她打掩护啊!男女授受不亲,”周阿娇抿唇一笑,“我可不做帮凶!” 芽芽摇摇头,道:“成亲前要多处一处,万一性格不合就赶紧换人。” 两位少女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说的对!”周杏呲牙笑开了。 芽芽从怀里取出一个绣杏花的荷包,绣的是花团锦簇的杏花,虽然比不得王家姑娘画的好看,看得出也是用了心了。 “给你的……” 周杏喜滋滋的收着,“绣工见长,快赶上你阿娇姐姐了!哎,你的呢?” 周阿娇却忽然笑起来,从闷笑到大笑,笑起来没完,直把周杏和芽芽都笑懵了。 “知道你少女怀春,今年给你绣的东西,哼哼哼哈哈哈……” 玫红色的锦缎一扬,依稀是一个肚兜,借着格棱窗的阳光,慢慢看清了上面绣的东西——一对交颈鸳鸯。 “哈哈哈……” “你,周阿娇,你……” 周杏彻底羞恼成怒,翻身压着周阿娇又痒又挠,“叫你笑,叫你笑,笑死你!” 芽芽也笑的不行,可笑着笑着,眼底倒笑出泪来。 在那场大梦里,周阿娇当时也笑她少女怀春,也送了她这样一副鸳鸯肚兜,可最后却变成她耻辱的肚兜。 第42章:中毒了 第43章:俊美的少年郎 第44章:姐妹争夫 第45章:老男人的童子尿 第46章:得看好了你 第47章:彭强西的风流事 “仙女姐姐?” 芽芽才出门,就听见一声细细的声音,转头一看,小乞丐。 “小山芋?你怎么来了?” 小山芋眉开眼笑的看着她,“这么久了,你不去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你等我一下。”芽芽跑进家里,拿了一碗昨晚盛的鸭肉,两个白菜豆腐盒子。 “过来,到这边胡同里吃。” 小山芋屁颠屁颠的跟着她进去,蹲在地上狼吞虎咽。 芽芽笑吟吟的看着他,“你好像胖了点,白了点,也高了。” 小山芋嘿嘿直笑,眼珠子骨溜溜转的欢,却不说话,一张小嘴上下翻飞,一眨眼一个白菜豆腐盒子已经下肚了。 “你走来的?” 小山芋摇摇头,“不是,搭了个好心人的顺风车。” 肯让小乞丐搭车,那的确是个好心人了。 “可是有什么情况?” 芽芽心头略有不安,叫他盯着彭强西,忽然过来,可是有什么突发状况? 小乞丐嘴里嚼着鸭肉,口齿不清的道,“也不算啥新鲜的,就是彭强西和陶里翁的老板娘的事。” 那场大梦里,彭强西和陶里翁老板娘的风流韵事是两年后才传出来的,那时候那风流妇人搭上了州府的府城大人,闹出了脏病才曝光的。 说起来,和她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小乞丐都知道了? “这你都知道?” 小乞丐一双精明的眼睛扫向芽芽,眼光微闪,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 “我一直跟着他,看到他俩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顿了顿又道,“也没啥实锤,我猜的。” 芽芽略带讶异和审视的扫过小乞丐,猜的? 这也太准了吧。 “关键彭家少爷花花事多,尤其他专爱勾搭那些已婚的妇人——” 小乞丐嘴里含着鸭骨头,说话呜噜噜的不清楚,“那天进客栈的也没几个人,他俩一前一后进去,又一前一后出来,呸!” 小孩儿吐了一块骨头,嘴角上挑,挂起一个暧昧的笑容。 “大白天的不回家,去客栈,你说能干啥?” 小乞丐人小鬼大,笑的意味深长,已有所指,到叫芽芽红了脸。 “那骚老板娘,出来的时候走都走不稳了,嘿嘿嘿。” 芽芽耳根都红了,清咳两声,抛开心里的诡异感,心道可能自己想多了。 换个话题,道:“吃饱了吗?鸭肉没了,白菜盒子还有,还要来点吗?” 小乞丐摇头,“不要了,我吃了早饭来的,这已经很饱很饱了。” “你一会怎么回镇上?” 芽芽从荷包里拿了10个铜板,递给他,“你可以村口那边等,去镇上都从那走,你给人家一两个铜板,就带你过去了。” 小乞丐嘿嘿笑笑,把芽芽手推了回去。 “我就是想姐姐了,来看看姐姐,不是来跟姐姐要钱的。” 芽芽又分了5个铜板递过去,“至少明天能有包子吃。” 小山芋摆摆手,“我现在给人家干短工,不却钱了。” “给谁家干短工?” 小乞丐的小眼睛咕噜咕噜直转,“谁家都干,哪里要人去哪里。” 和小乞丐说了半天话,到卫望楚家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男人不在家,药架上放着一张纸条。 出门看诊,五日后归。 署名单字一个楚。 卫望楚不在,芽芽便在家闲了几天,高兴坏了肖武。 可奈何周阿娇和周杏就像两个门将一样,紧紧跟在少女身边,他想多说两句话也不得闲。 春风吹绿春山翠,姹紫嫣红始待兵。 几日春风吹过,春山村似乎在一夜之间披上了一层更深的春色,路边的柳树叶芽渐长,河边的野花竞相开放,就连门口肖蝶儿种的一片菜园子,也似乎在这一日都蹿出了小叶。 芽芽生日到了。 周阿娇和周杏自然是从一大早便开始陪在她身边,肖武想找个机会和芽芽单独说两句话都不得闲,很是郁闷。 乔禾来找周凤翎,“这些日子,你们怎么都不去私塾了?” “二叔家里来了客人——” 周凤翎冲那边二叔家的方向努努嘴,“她们,都忙着陪客人呢。” “客人?什么客人?” 乔禾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周明智家能有什么富贵的客人。 “是我二婶娘家的表哥。” 周凤翎叫表哥的时候,眉目低垂,脸颊含笑,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哦,是芽芽的舅家表哥?听说,芽芽娘年轻的时候长的特别的美貌,是咱们十里八乡第一美的姑娘。” 乔禾看着周凤翎,眼珠子一转,“怎么,这位表哥也生的不错?” 周凤翎点点头,“武表哥也是不错的。” 岂止不错啊! 简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男子了。 就连镇上的彭强西,单就容貌,也是不能与他比较一二的。 云泥之别! “比彭家那位少爷如何?”乔禾问。 在乔禾心里,彭强西是她见过最好看、最英武、最体面、最富贵的公子哥,再没有人能比的过他。 周凤翎想说略胜一筹,眉眼转了几转,却道:“各有千秋。” “那我倒要去看看去!” 乔禾却是不相信还有人能和彭强西一样好看,又有着压周凤翎一头的心思,想着待会见到人定要嘲笑她一下,便有些跃跃欲试。 “芽芽今日生日,”空着手去怕是不好看,周凤翎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是今日才想起来,没准备什么礼物。” 乔禾想了想,“走,去我家,我新学了一种络子,用七彩的线打出来,好看的不得了,倒是可以教教你。” 却说,此刻念叨芽芽的还有隔壁的王大婶。 她一大早起来便不大舒服,上吐下泻,折腾半头晌直接下不来床了。 王大爷才要去武家庄找郎中,却在大门口将风尘仆仆的卫望楚碰个正着。 卫望楚摸了脉,询了几句病情。 隔壁间或传来少男少女的说话时,嬉闹声,芽芽的声音间或夹杂在其中。 男人心头微动,六天未见了。 王大婶听着也忍不住笑起来,道:“今日芽芽生日,又能吃到芽芽娘做的手擀面了,芽芽娘的手艺啊,咱纯山村可找不出第二个来。” “婶子,今日你可不能吃手擀面,吃了药以后,要吃好克化的,稀粥最好。” 卫望楚一说完,老太太脸色顿时跨了下来。 卫望楚嘴角微弯,漫不经心的问:“婶子刚刚说的可是周二叔家大姑娘?” “是啊,是,她比周老三家的小杏小几天,本来说叫桃花,周老二家的不同意,觉得桃花这名字不好听,后来就叫了芽芽。” 王大婶顿时又变得笑眯眯的,“当时我还觉得桃花好歹是花,咋不比叶芽好听点?可你别说,叫着叫着,就觉出芽芽这个名字好听了!”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芽芽好听。” “芽芽刚出生的时候,白白嫩嫩,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可好看了。” 老太太打开话匣子就容易搂不住,唠唠叨叨说的竟是芽芽小时候的事。 “芽芽这丫头呀,打小心眼儿好,我原来啊养了一只大白猫,性子不好,爱挠人,没少挨打,芽芽稀罕它,爱抱它,没少被它挠,不是挠破脸,就是咬破手,每次我都气的要打死那猫,可芽芽呢,每次都不让打它,哭着说,不打它,要摸它……后来,那老猫和芽芽最好,你看,到底是好人有好报,是吧?” 卫望楚很有耐心的听完,嘴角微翘,“是,婶子说的对。” 王大爷端着茶水进来,见老伴儿在和卫望楚唠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婆子,你和卫大夫瞎唠什么呢,卫大,夫对不住啊,她人老了,爱唠叨。” 卫望楚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也喜欢听婶子说话,挺有意思的。” 第48章:朝秦暮楚 第49章:少女娇怜 看芽芽回来,坐在廊下的肖武顿时红了脸。 抬头看了少女一眼,又慌忙低下头,眼神躲闪,只是脸颊依旧红扑扑的,一直红到耳根。 周凤翎挺拔的站在东屋屋檐的阴凉下,看看肖武,又看看芽芽,嘴唇紧抿,眼波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肖武余光瞥见芽芽进了饭屋,便抬起头盯着她的背影看,嘴角含笑,眉梢带春,配上他的俊美不俗的长相,更是俊美不似凡人。 周凤翎微微垂着脸,眼睛却瞥向那边俊美的少年,一时看的呆了去。 “凤翎?干嘛呢?该你了!” 她们在有彩头的两两对决,乔禾刚刚拿了全场最高分赢了周阿娇,得意的很,“现在我们拉了她们三分,你只要不是输的太难看,我们赢定了。” 周杏弯眉一扬,“我还没跳呢,你哪里来的自信?” 周凤翎上场,她一向不擅长跳格子,从没赢过周阿娇,更不用说上树下河的霸王周杏了。 她眸子轻转,瞥了一圈,在俊美少年脸上停了几秒,低下头轻笑,“嗯,我好好跳。” 只是,这一次她跳出了全场最差,照刚刚周阿娇还差了两个点。 刚刚还有胜算的,现在基本就要输了,乔禾不乐意了,“你!你!你怎么回事,不是好好跳吗?这是你跳的最差的一次了!我说,你,你怎么这么笨呢!就是三岁小孩也比你跳的好!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周凤翎脸色微白,垂下头,默默的任由乔禾叫骂。 她生的清秀,此刻身着晴空浅蓝绣白色云朵暗纹的春衫,怯生生垂着头,两侧的刘海遮住了大半的脸面,微颤的睫毛遮住了眸子的光亮,樱花色的唇瓣轻轻咬着……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少女! 周阿娇嘴角微翘,扫了一眼廊下盯着饭屋门口发呆的少年,心里暗爽,一个表演的不错,可另一个压根儿没看啊! 这副姿态若是由祝青莲摆出来,怕是周致远立刻就举手投降,叫干嘛干嘛了。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吃她们这一套,比如周明智就不吃祝青莲的这一套,比如肖武就不吃周凤翎的这一套。 周杏跳完了,成绩和乔禾未分伯仲,可是周阿娇赢了周凤翎。 “怎样?愿赌服输,你们是磕头叫姑奶奶还是付出点好东西?”周杏笑眯眯的问,尤其一双明媚无愁的眼睛略带挑衅的瞪着乔禾。 磕头是不可能的! 乔禾从手上褪下一根红绳编的手链,“给!” 周阿娇挑眉,“一根绳子?真抠。” “爱要不要!” 周杏接过来,“我们赢了为什么不要?” 转头又和周阿娇说,“把这个给村头小尾巴!” 小尾巴是村里的何大婶收养的小乞丐,从小乞讨长大,最是狡猾奸诈,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嫌弃和打骂,直到她遇见何大婶,为了不给何大婶惹麻烦,消停不少,不过也依旧是人恶狗厌。 不过她却最服周杏。 乔禾脸色顿时不好看,周杏越发得意,转而笑看着周凤翎。 周凤翎犹豫的一瞬,还是把手上的一截红绳递了过去,这是早上在乔禾家打络子剩下的一截线头,编手链编不着,扔了又可惜,便随意的系在腕上。 乔禾的编的手链都被嘲笑,那她这个…… 没办法,除了这个就是头上带的银簪子和银耳坠,那定是不舍得给出去的。 周杏扑哧笑了出来,“一根线头?” 乔禾看着那截线头,脸色先是一松,继而又想到什么,眼神略带余味的看了看周凤翎。 “不要就算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了……” 周凤翎声音小小的,怯怯的,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肖武。 “平时看你整日穿金带银的,怎么没别的,你头上带的,耳朵上挂的,扣子上别的……啧啧,咋这么抠呢!” 周阿娇啧啧摇头,一把接过来,递给周杏,“一起给小尾巴吧!” 周杏一起接过,转手放在窗台上,一挑下巴,“还玩吗?还比吗?” 乔禾已经没了什么兴致,那个被周凤翎说的和彭强西一般俊美的少年也那样一般,又接输了彩头,心里不爽的很。 “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凤翎,你走不走?” 周凤翎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周杏和似笑非笑的周阿娇,又用余光扫了一眼肖武,银牙暗咬,“嗯,我和二婶说一声。” 说着,缓步走向饭屋,“二婶,我,我回家去了?” 肖蝶儿从饭屋走出来,“回家干嘛?这都晌午了,吃了午饭再回吧。或者,你回家去叫你娘一起过来吃饭吧。” “不了,二婶。” 芽芽忽然从饭屋转出来,“娘,不如我去叫吧!让她在这里吧!” 肖蝶儿点头,“也好,顺便看看你两个哥哥和嫂子在不在家,一起来吃吧。”又对周凤翎道,“去玩吧!” 周凤翎点点头,“乔禾,我,我不回家了,你……” “乔禾,你也别走了,一起在家吃饭吧?我做了很多好吃的。”肖蝶儿待谁都是一脸热情。 乔禾略不自在的笑了笑,“不了婶子,我回家了,出来一上午了,爹娘该着急了。” 和芽芽不过是前后脚出门,乔禾一出门口发现芽芽已经跑出胡同去了。“跑那么快干嘛?” 芽芽飞奔着冲向周致远家。 这周围十里八村就只有周致远开的一家私塾,很多家远的学子便留在私塾吃午饭,周致远为此雇了一对老夫妻,男人看门,女人做饭,他一般中午也留在私塾和大家一起吃。 这一离开就是一整天,周凤翎不在私塾读书,就是在小姐妹家里玩耍,也很少在家,祝青莲一个人独守春闺。 周致远家的大门依旧紧闭,芽芽熟门熟路的从门缝里伸手进去,拨拉开栓子,轻轻推开一道门缝。 ——果然,门后依然放了一张凳子。 拢着门,芽芽从门缝里闪身挤了进去。 轻手轻脚走到堂屋跟前,少女有点退缩,若是看到什么难以入目的画面怎么办? 若是,他们杀她灭口怎么办? 独自前来好像很冒失冲动—— 少女退到门口,想把门口的凳子搬开,等会真的要逃跑的时候,被挡着自己的路。 才搬起凳子,就听身后祝青莲的声音柔柔的传来。 “是芽芽呀?这来家里轻手轻脚不出声的,我还以为这家里是进贼了……” 回头,是一张妩媚妖娆又略带审视的脸。 芽芽放下手里的凳子,弯了弯嘴角,“这怎么还有张凳子啊?差点绊倒我。” 祝青莲桃花眼一滚,笑道,“小心点,跑的太急了,容易摔跤。” 芽芽眯着眼睛道,“祝姨娘,今日我生日,我娘做了好吃的,请你一起去吃席。” 祝青莲一双桃花眼闪了闪,“哦,是这样啊,是我们芽芽生日啊,姨娘这里又一只银簪子……你看,是梅花簪。” 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支雕工精致的梅花簪,“这梅花呀是州府里的庆祥楼里的大师傅做的,手工精致,凤翎问我要了好几次我都没给。” 她笑的轻柔妩媚,“送给你了!” 芽芽看着她笑,眼睛更眯了。“谢谢祝姨娘了。” 然后呢? 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金银饰品,更何况还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野村少女。 祝青莲心里略有得意,面上却笑的更加温柔多情,“不过呢——” 少妇桃花眼波光流转,“每次凤翎收礼物,都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不如,你也来和我说一个你的秘密?说了我就给你。” 第50章:家有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