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星空下有恶鬼食人 月,是皎洁且椭圆的圆月,深邃的星空无一片云朵,斑斑点点的璀璨星斗,像极了一卷展开的画卷,铺满了整片夜空,与璀璨绵长的星河,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陆地上的荒凉场景,同样是广袤无垠,同样是斑斑点点,只不过天上的是星,而地上的是人。 在泛着微蓝色的月光照耀下,干枯地面呈现出的是贫瘠与匮乏,没有哪怕任何一根草木,任何一株生命的鲜活,有的仅仅是黑灰色的地面,以及在地面上卷曲扭动的人,他们皮肤干枯,体型瘦弱,显然已经到了形销骨立的程度,破烂的布条裹着瘦弱的躯干,匍匐卷缩在地上,他们如同这片土地一样,看不出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密密麻麻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大多数一动不动,双眼闭合,全然一副生死不知的景象,就算有极少数的睁开眼睛,目光却是深邃的可怕,仿佛深渊一般,可以吃人! 就在这死寂天地仿佛静止一般的时候,一连串“噔,噔,噔”的马蹄声,与车轮碾过枯竭地面发出的轴体声音,打破了这片静止的天地,在这如同地狱般的世界中,这声音却显得有些散漫与漫不经心,就在这声音传出的瞬间,那些之前如同死尸的人们,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死灰色的眸子中似乎也有了一些光亮与贪婪,零零散散的人群,开始如潮水般,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开始聚拢,其中一位似乎妇人模样的人,怀里赫然抱着一具早已死去多日的皮骨形骸,看大小,似乎是个婴儿。 妇人干枯的皮相下,清晰可见的脉络与骨骼,以及周边密集而又拥挤的各类人形,无不透露着此地惨烈,以及严峻的现状,这如同一座活尸地狱! 就在人群相继推搡,互相排挤的同时,一辆算得上富丽堂皇的马车从这块平原的边际缓缓驶来,行驶的速度不快,车夫是个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看不清样貌的老手,为何说他是老手? 从那双长满老茧的手便能看出,这,是个老手。 那双手很稳,这种稳健并不是一般车夫能表现出来的,随着马车轧过并不平坦的干枯土地时,那上下颠簸却不左右晃动的频率来看,此人定然不凡,而更不凡的却是他手中的长鞭,既然人不凡,鞭自然也是不凡的,那不是普通的皮鞭而是一柄钢鞭,此时定然有人疑惑,钢鞭抽马,岂不是要把马打死? 若有明眼人,定然是能够看出,此人手中的钢鞭结构也是与众不同,最前端是如同麦子般粗细,越往后越是粗重,到了中段已然有大拇指般的粗重,而后不再加粗。 每一次对着前方的马匹挥动时,这车夫的手法显现出极为轻柔的动作,如同轻抚而过般。 而对着道路两方散发着低吼,夹击而来的人群时却是猛烈舞动,每一次的大力挥动,在这片灰色死寂的平原上,发出如惊雷一般的巨大声响! 厚重的钢鞭抽打在如潮水般夹击而来的干瘦人群的身上,霎时间一连串的爆裂声接踵而至,碎肉与血水,在空中迸裂开来,马车行过之地,有血雨天降,有贪婪目光,有食人恶鬼。 第一章 青山里有悍匪盘踞 第二章 贫道不是贫僧 奇衡山外最大的城池,当属涪陵城无疑,这城中人口密集,商贩颇多,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涪陵城边的一处港口,几位刚刚出海捕鱼的渔夫,正从小渔船上卸货,一条条肥美鲜活的鱼,活蹦乱跳的,在网中挣扎雀跃,仿佛是刻在血脉中的征兆,每条鱼的目中都充满了恐惧。 “我说老刘啊,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蜃岛,反正闲暇无事,再给我讲讲呗?” 其中一位身材干瘦,赤膊上身,须发已染上了些许斑白的老汉,饶有兴趣向着面前之人问道。 “我说老王啊,我这人,一上了年纪嗓子就容易痒,特别是说故事是个体力活儿,你不准备把你家酿的杜康,给我润润喉?” 刘艺笑着说道,显然是准备敲打一番这王老汉,乃至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随着脸上的笑意,甚至眯成了一条缝。 “诶!你说你这老家伙,你家丫头可是每隔几天,便要给仙山送豆浆,这好处可拿了不少吧?想喝什么酒,买不到?用得着惦记我那自家粮的酒?” 听闻此言,这刘艺瞬间耷拉眉头,板着脸说道:“你这老东西懂个什么,那些个仙山上的神仙,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每次我家姑娘给他们送吃食,仿佛三生有幸一般,每次都不给我家宛溪丫头好脸色,至于你说的银钱?哼!也就够个脚程费。” “我说你这老头,不是我说你,人家仙山神仙,肯给你家银钱,已经是天大恩泽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王老汉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天大的恩泽么?不说了,我还赶着回家帮丫头准备晚饭,走了。” 看着刘艺远去的背影,王老汉也只能败兴而归。 就在这漫天的霞光洒在大地之上,陆地上与海面,都染上了红彤彤的辉光,一座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岛屿,渐渐的从海上显现出来,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由虚转实,整座岛屿雾气朦胧,就连这照拂世间之霞光,都无法渗透进去哪怕一丝一毫,此地赫然便是那王老汉口中的蜃岛。 当这天色转暗,日头沉到的地面与天际的边缘时,齐衡山上的草寇盗匪一流却是个个蛰伏与灌木之后,借着天色的庇护,若不仔细观察,甚至无法看到他们手中,那明晃晃的利刃。 “叮当!叮当” 山脚一群着装奇异的队伍,此时正沿着山道前行,这队行人,每个人都赤裸着脚掌,脚踝处都有着两圈用银铸成圆环,行走时自然而然的发出清脆的“叮当”轻响。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赤裸着粉足的女子,她莲步轻挪,就连地上的泥土也无法沾染她丝毫,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眼睑上是两撇淡娥,微微蹙着,让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情,而令人感到有些怪异的是她脸上的一衫丝帘,完整的挡住了她小巧脸庞下的其余五官,但就算如此,配上那白皙且腻润的肌肤,在这乱世中,已然是少见的美人了。 女子一双白皙的嫩足,轻轻踩踏着山道上的泥土,一身极具民专族风情的粗布衣裙,其上似是用极其精细的女红,绣上一只只鱼鸟,裙裾上一寸寸皱褶,用一条银布锦腰带,束住盈盈一握的柳腰。 身后的众人虽然男女混杂,却行程之间步伐统一,服饰也是大同小异。 就在众多山贼蓄势待发,跃跃欲试之际,走在最前方的那名赤脚女子,掩面啐道:“一群藏头露尾的小人,你们旱地的男人,都这么没出息?” 声音软糯动听,却气息悠长,如脆铃般的轻语,回荡于藏于灌木后方的匪徒耳边,许久,才缓缓散去。 山腰处,那和尚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处站定身子,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向着下方旅队望去,亦或者是那名女子望去。 只见他上身的麻布衣物早被他缠于腰间,露出黝黑健硕的体魄,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如刀雕斧凿一般。 “妈了个巴子,这小皮娘看不起咱们兄弟,兄弟们出去会会她,好叫她知道兄弟们的长处。” 言语粗鄙,表情轻浮,说这话的,正是之前与老和尚一起的悍匪王强。 听到王强荡语,其余匪徒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于王强身后陆续跳出,一个个目光淫邪,直勾勾的上下打量着那女子婀娜的身姿。 裸足女子,绣眉紧蹙,白皙的面色上,仿佛盖上的一层薄薄的寒霜,久久不散,看着面前出现的数十位匪徒,杀心渐起! “大人,这些杂碎请交给帕罗。” 旅队中,几名精壮男性大步出列,带头的帕罗对着女子行了一个贴胸礼仪,随后请战道。 “可,速杀,速回。” 女子声音冷漠且冰寒,双眸冷冽的看着眼前数十人,如同看着一具具站立的尸体。 随后那么唤作帕罗的男子,领着六名手持圆月状弯刀的族人,大步跨向前方山匪,做蓄势待发之势。 “他娘的,这小皮娘瞧不起我们,哈呸。” 赵强对着手中的大刀吐了一口唾沫,随后大声喝道:“兄弟们随老子宰了铁头娃,绑了小皮娘回去喝庆功宴。” 随着赵强一声大喝,身后的数十位山匪已然冲将上去,霎时间双方便战与一处,数十人战七人,本应摧枯拉朽,可就在乱刀挥下之际,一道道惊人的刀气从七人身上,猛的迸发而出,同样的摧枯拉朽,不同的是受害者与施害者变换了位置而已。 看着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手下们瞬间在自己面前化作颗颗碎肉残骨,赵强先是震惊,而后惊慌,最后甚至于不敢对上那几人毫无波动的目光,只听他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家禽一般,尖着嗓子叫道: “和尚救我!!!” 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唯一的作用只有惊飞了几只零零散散的鸟,随后便再无后续。 那位唤作帕罗的男子,挥手示意属下回列,自己提着弯刀,便不疾不徐的走了上去。 “他娘的,老秃驴跑的比狗子还快,算老子倒霉。” 骂了几声,赵强提到上前,铆足了力气便朝着帕罗的脖子砍了下去,随后只听 “砰!”的一声,自己的刀竟被那弯刀挑飞了出去。 帕罗戏虐的看着眼前这人,嘲弄的说道:“刚才的气势呢?就你们这种废物般的实力,也敢对大人不敬,下次渡生还是做畜生吧。” 话音刚落,一道比之刚才更为刚猛的刀气迎着赵强的头颅一斩而下。 “完逑!” 赵强暗道一声。 而然,就在刀气贴脸的瞬间,异变突起,一道人影如同“惊雷”一般从天而降,所落之处赫然正是赵强面前,那道凌厉的刀气,被此人一脚踩碎,随后猛然落地,将山道上砸出了一道极深的坑。 “强儿莫怕,你爷爷贫道来了” 此人正是以道人自居的“恶和尚” 第三章 你们的薪王,像条狗。 不知何时,山道上渐渐刮起了晚风,这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进了美人的心间。 垂暮的夕阳,染红了湛蓝的天,这夕阳也同样染红了和尚的意念。 心是杀心,念是恶念! 二人相视片刻,沉默了片刻,也打量了对方片刻。 先开腔的是和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带着些许的警惕,但他为人世故,早已喜怒不言于色,全然一副江湖老油条的态度。 “哟!这不是蜃岛的服饰嘛?诶...你这女娃娃似乎修炼的是一种极为圣洁的功法吧?”和尚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态度冷淡的女子。 听闻此话,女子先是一愣,随后大惊道“阁下是何人,怎会在这世俗之地,我等此次受岛主委以重任,送薪王前往传道阁,还请放行。” 女子语气虽然颇为淡定,但这和尚却不是善茬,人,老而不死是为贼,再老不死则成精,这和尚显然已是个彻头彻尾的老人精,听出了话语中略带颤抖的语调。 “薪王?” 和尚带着疑惑的目光向旅队后方望去。 果然,就在旅队的最后放,有着一顶异于正常轿子的木轿,造型颇为奇异,轿身乃是圆形,其上刻着与旅队服饰上纹理相同的鱼鸟图案,但若仔细甄别,便可以看出其上多了一种巨大的异兽图案,瓷兽体型之巨大,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不算夸大。 和尚双目微眯,似是很感兴趣,砸了砸嘴,说道:“哦?既然你们此次行程是去传道阁,相比你们护送的什么薪王,身份定然不低吧?老道我这人啊,天生对大人物比较尊重,我看你还是请你们的什么薪王出来一见吧。” 和尚语气平和,态度淡然,一边说,一边来回踱步,完全没有将身前的女子以及旅队,放在眼中,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女子听到和尚这样说,眉头紧锁,似是有些为难,但摄于方才这和尚展现出的实力,女子有些拿捏不准,沉默片刻,随后说道: “阁下可方便透露名号?” 和尚毫不在意的回道 “贫道,人称恶和尚,原先是那涪陵城中的道士。” 女子眉头簇的更紧了,心中暗道:“道士?此人刚才的身手以及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见闻,绝不是世俗之人,也不可能是什么道士,难道这和尚在框我?” 女子将纤细白皙的玉手紧了紧,随后清冷喝道: “众人,护住薪王,这和尚交由本阁主应付!” 话语刚落,这女子不进反退,用一只柔若无骨芊芊细手,动作轻柔的摘下了丝质面纱,随着面纱上晃动的两只银白色铃铛的抖动,两声脆响,虽然轻微,却极具穿透力,响彻了整个山道。一张极具魅惑,且惹人怜惜的面孔,展现在众人面前,那精致小巧的五官,不同于之前的冷傲气质,正是: 夕阳轻点鸳鸯色,流火凝成樱桃破 当她将丝质面纱摘下的一瞬,整张脸在小巧的琼鼻与粉嫩的朱唇衬托下,早已显得那么的惹人怜惜,娇羞可人。 就连此刻呆立在原地的王强,都生出一种提刀上前护住这柔弱娇羞到如同山林幼兽模样的女子。 宛如秋水送春波的眸子,在这夕阳余辉的照耀下,竟开始散发出了淡淡的粉色光晕,摄人心魄。 “哦,有点意思,想不到以幻术闻名蜃岛,果真有些门道。” 这和尚说话的同时,双目紧闭,抱守心神,丝毫不为面前此女所动,随后对着后方的一个身影,勾脚踢出,只听 “哐当!”一声。 手握大刀的王强应声倒地,生死不知。 就在这一脚刚刚收回之际,一道魅影连番闪现至和尚身前,闪现途中,赤裸脚踝处铃铛发出一连串的 “铛铛”脆响。 “来得好!!!” 和尚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猛烈捣出,一声刺耳至极的气爆声,也随之响起。 而然,这刚猛的一拳却是落了空。 “阁下还是永远别睁眼了!” 耳边响起了那女子轻柔软糯,似幻似真之声。 而后和尚的后背,传来一阵阵酥麻之感。 “不好,幻术!!!” 和尚暗道一声。 一口舌尖血从和尚口中吐了出来。 接着以极快的速度从原地消失。 二人此番交手都在数息间完成。 此时闪身至三米开外的和尚,已然睁开了双目,一双死寂的目光看着远处娇媚的女子,竟已丝毫不为其粉色目光所动,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目光中仅剩的只有...杀意。 看着女子手中那柄小巧的银质弯刀,以及刀尖上的那一抹殷红,和尚已然对此女的实力有些概括了。 女子见此,也暗道一声不妙,刚才那一连串的攻击,乃是她的一记杀招,此招中暗藏的变化颇多,如那魅惑心神的铃铛,又如她的耳边细语,皆是环环相扣,为她最后的背刺做铺垫。 而这和尚竟能在受到魅惑的瞬间,恢复清醒,并与自己拉开距离,以及那可怕的闪身速度,她已知此人实力在自己之上,今日怕是有陨落的危险!。 “贫道接了你一招,那么,现在轮到贫道了!” 远处的和尚冷冷的说道。 “结阵!护住薪王。” 女子直视着面前的和尚,对着后方众人说道。 女子此时已然恢复了方才冷傲的气质,显然那幻术对她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后方众人听闻后,便人头攒动,仅在数息之间,便完成的一连串的变动,人群形成了一个圆形,将最中间的木轿护在其中。 和尚似乎并不着急,眼看着对方结阵完成。 “嘣!!!” 一声气爆响起,和尚之前的位置已然只剩下了一道极深且裂开的土坑。 女子看着瞬间以逼临身前的和尚,瞳孔微缩,急忙之间,周身光华大放,一道极其耀眼的乳白色光照将她护住。 只是... 那和尚竟从她身边疾驰而过,不做丝毫停留,随后大喝一声 “给我破!!!” 一掌如排山倒海之势,轰击而出。 方才旅队结成的阵法,如摧枯拉朽般直接破裂,一道道人影被这股被这股巨大的力道打的四分五裂。 掠至轿前,大手一掀。 “嘶啦!” 一声布条碎裂之声传出。 只见轿中之人,被一道道粗壮铁链缠绕周身,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赫然是一个如同野人的孩童。 和尚看着他,他同样也看着和尚。 和尚眼中是杀意。 他的眼中是食欲。 渐渐的,和尚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鲜红且深黄的牙齿。 他嘶哑的吼着,似是不会人言,并且想吃掉目光所及之人,以至于身上缠绕的粗壮铁链。 “框框”作响。 “我说,你们的薪王怎么像条狗?” 第五章 黑夜中的鬼魅 第六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第七章 茹毛饮血 第八章 茅草屋里的猎户 那是一条绵长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中的“鱼虾蟹蚌”不仅肥美,而且鲜活,贯穿了无数座青山,同时也养活了无数依山而居的人们。 云秀和往常一样,用一双稚嫩纤细的小手,捧着打水的木桶,一步步的向着不远处的小溪走去,这座山脚下仅有五家猎户,毕竟这山中野兽很是凶猛。 八岁的云秀已经可以帮父亲做很多事情了,如打水抓鱼,做饭洗衣,奇怪的是就连精细的女红她也是做得有模有样,活脱脱像个“小大人”。 然而,这在外人看来却是非常奇怪,毕竟她是个瞎子,一个自打生下来就瞎了的小女孩,却能做到连正常小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自然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异类”这便是大家对这女孩的印象。 “喂,瞎子又来帮云叔打水啊?” 溪水边正在嬉戏打闹的几位与云秀年龄相仿的孩童中,一位干瘦的像只狒狒模样的孩子,带着讥笑的语气对着云秀说道,但小姑娘似乎早已经习惯别人这样叫自己,丝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那白皙小脸上的一双似乎只有眼白的双目,想必小姑娘定是十分讨人喜欢的。 云秀自顾自的用水瓢一瓢一瓢的盛着水,模样很是乖巧,小脸上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汗珠,轻轻滑过她长长的睫毛滴落下来,以她那双柔弱的臂膀,这样重复盛水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了。 “虎子哥,要不咱们帮帮她吧?” 溪水对面那群孩子中,一名唤作赵权的瘦弱少年对着一位胖子提议到。 “我说,你小子不会看上这怪胎了吧?你要知道我爹现在还在这鸟不拉屎的山里,完全是因为这怪胎的娘害的,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那位绰号虎子的小胖子似乎是这群孩子中的“扛把子”,厉声对着赵权警告道。 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小姑娘来说却是听得真切,然而她早已经习惯了他们几个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待木桶装满水,便准备背起木桶回家去。 “咚嘭!” 刚刚转过身的云秀,正吃力的将木桶上的绳子背上肩头,突然后方传来一声水花炸开的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全身上下都湿透的冰冷感,此时天气不算炎热,她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自然有些羞恼,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但又不敢怎么样,只能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便背着木桶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着。 “嘿嘿,这瞎子要不是有个好爹,早就饿死了,我娘还说向她学学,要我也把眼睛弄瞎吗?” 虎子对那娇小柔弱的背影讥讽到,言语间有些不忿。 身后四人除了赵权外,目光中都有些厌恶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女孩。 ....... 路程并不算远,但小云秀回到家时,夕阳已然下沉,晚霞将金灿灿的暮色编成了一幕金纱,铺盖到大地上。 那是一处有着五所茅草屋的山脚下,五所草屋距离并不算紧凑,零零散散的坐落在这处山脚下,就在小云秀刚刚放下水桶,准备推门时,屋内传出了熟悉的女声。 “这事我还得问问云秀是咋想的。” 云秀听到屋内传来她爹那低沉的声音,有些错愕。 “父母之命她敢不听?大哥你就是太惯着这孩子了” 程虎他娘怎么这时候来了?,云秀心中有些疑惑,绣眉微紧,有些不解又有些害怕。 “孩子她娘走的早,这孩子的眼睛又天生有疾,你让我如何一句话便决定她的终生大事?自然要与云秀商讨的,弟妹你无需多言了。” 门后的苗顶天,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怒的说道。 小云秀有些慌张的握紧的小手,呆立原地,显得那样无助与不知所措,心中有些害怕,虽然她年纪幼小,但云秀早已经知道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便要嫁人,她不喜欢虎子,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讨厌,想到之前虎子的种种劣迹她有些急了。 她很难过,心想:“虎子他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说媒了?”带着种种疑惑与不解,她侧耳倾听,生怕漏了一个字。 “大哥,听说前些天你进山出来时,背着一头狼王吧?” “你听谁说的?” 苗顶天冲着她呵斥道。 “至于是谁告诉我的大哥就不必知道了,我们居于此地已有十几年了,每当有猎物都是大家分之,大哥此次私藏倒是有些过分了。” 贾玉叹了口气,有些惋惜般的说道。 “哼,我说过这狼王不是我猎的,是一位朋友暂放在我这,你若不信,大可向我几位兄弟告我一状,又有何惧?” “哎呀,爹生气了”小云秀心中暗道。 “不是小妹信不过大哥,毕竟狼王太过珍贵,想必大哥也是晓得的,不如过几天大家伙聚一聚,将狼王展示一番,到时候大哥像众人说明缘由?” “你在威胁我?”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云秀一颗心,砰砰直跳,很是紧张,之前心中嫁人的阴霾,也被此刻的紧张气氛压的死死的,秀拳紧握,贴门的娇小身躯,不敢有一丝抖动,生怕惊扰了二人。 “弟妹,请吧!” “我看大哥还是考虑考虑云秀那丫头的事情吧,如果大哥同意,我们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贾玉声音中带着些矫揉造作的语气。 “哦?弟妹觉得我们现在不是一家人?” 秒顶天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似是被触动了什么。 “既然大哥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那小妹便不再打扰了,我很期待其他几位哥哥知道大哥这里有匹狼王,他们会怎么想,小妹告辞!” “呀!不好。” 小云秀赶紧转身躲到茅屋旁边,直到贾玉的身影渐渐走远才装模作样的从地上抱起打水的木桶,重重的放下。 “爹!我回来了,累死我了,今天可要把您的二锅头给女儿来上两口呀。” 吱吖一声,她熟练的推开木门,小脸儿上的汗珠,因为微风的关系,早已所剩无几,搭配上她重重的喘息声有些违和。 “我说爹,谁惹你生气了,怎么呼吸这么粗重啊?” 小云秀小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 “死丫头还装呢?” 一双强有力的手接过木桶,顺手在她那白皙的小脸上捏了一把,黑乎乎的手指印像印章一般盖在了上面。 第八章 他与她 第九章 讨一个公道 清晨的泥土与草木,总是比其他时段的湿润许多,特别是金刚山的山道处,一条条粗壮的绿色藤条,如同扶手一般,缠绕在螺旋状的山道岩壁,山道有些陡峭,但却足以容纳三人并肩而行,窄而细的山道上,也同样长满了稀疏的青草。 从高处向下观望,山道上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如同成群结队的蚂蚁,缓缓前移。只不过熟悉此地的人都知道,清晨的金刚山道上,一波接着一波的虔诚信徒,那是自然之理,若是哪一天,山道上没有了“三人成列”的三拜九叩之人,那才是古往今来的一大怪事! 只见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富贵缠身,或权覆一方,或寒酸残疾,众人的视线皆聚集在天空中漂浮的那座被佛光环绕的寺庙,目光中除了向往与忠诚,再无其它,那,便是千古第一寺。 “金刚山——仙峰寺” 山道的尽头有一处巨大的佛像,那是仙峰寺中的无上至高佛,名为“普世。” 佛像高三千余丈,由大周皇族以举国之财力,熔铸黄金万万两,打造而成。 佛像脚下有一处“奉香檀”专为世俗凡人所设,香檀前方有三片蒲团,供人跪拜所用。 令人奇怪的是,佛像的后方,同样有着一处道路,更为准确的说,那是一座直通天际,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但阶梯下方赫然屹立着一块古朴的石碑,其上明晃晃的大字: “步天阶——凡人止步” 这石碑上的字迹有些奇异,与其说是刀雕斧凿,却更像是有人用手指,硬生生的扣挖而出。 佛像处,有教徒对着后方的步天阶望了望,忽然有人惊呼出声,指着直入云端的阶梯,呼道: “你们看啊!那是什么” 数百层阶梯之上,有一人影,竭力前行,虽然每一步都酝酿许久,却也算拾级而上,步步登梯。 百阶之上狂风凌冽,飞雪袭人,空气已经稀薄到十不存一,和尚的汗顺着他身体上每一寸肌肤流淌下来,打颤的双腿显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趋势,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再无其他。 只见他周身镀起一层淡淡的辉光,右手拨弄这一串紫檀念珠,目光看着还有百阶的天梯,有些倔强,尽管如今的他,脚步尽显虚浮,双目满是血丝,似乎下一个瞬间,他便会从这青天之下厚土之上,急坠而下,身死道消,但他心中的那股怨气始终支撑着他,支撑着这具早已力竭的身躯。 就在下方人群聚集之时,一道有些嚣张跋扈的声音从人群的后方,对着天阶之上狂放不羁的喝道: “这老东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步天阶也是你这金丹中期能来的地方?” 那人身着一裘火红色的大袄,领口处那充满野性的红色鬃毛,将那张同样狂放的脸庞承托的更为的嚣张。 “起开!” 走在他前面是一位穿着富贵的家奴,嚣张跋扈的冲着人堆中的一位妇人推搡着,那位妇人手中正牵着一个幼童,突然被后方传来的力道推了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哇呜,你打我娘干嘛?坏人!” 那位幼童看着娘亲被人推倒在地,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依偎在妇人的怀中,嚎啕大哭。 这声哭闹声瞬间便把周围的信众的目光给“揪”了过来,纷纷对家奴指指点点,似乎是有些不平,但谁也不敢上前做那出头鸟。 跋扈家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千夫所指,丝毫不以为意,还不停的对着面前之人叫嚣道:“今日我家少爷年满一十六岁,前来登天阶尽成人之礼节,我看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管我”百造阁”的事?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方才起哄,怒斥的言语,瞬间被这句百造阁,给镇了下去,可见其分量之重。 “这位公子,我家孩子不懂事,冲撞了你家下人,还请大人大量宽恕这孩子” 妇人看似言语温和,没有因为之前被撞,生出怨怼之意,但明白人都知道,话中有些责怪面前这位公子没有管好自己的奴才。 果然! 那位家奴起初并没有明白其中意思,只是冷眼旁观,待得周遭人群中传出了一丝微弱的嬉笑,才回过味来。 怒意难遏的他二话不说,作势便要抽出腰间缠绕的皮鞭冲着妇人的脸庞抽打下去,这实打实的一鞭,看力道已然卯足了劲,若是落实了,定然是皮开肉绽,毁人容貌,不可谓不恶毒。 “小薇,住手!” 走在后面的那位身着火红大袄的方脸少年呵斥道。 只是此时名为小薇的家奴,早已被周遭人的讥讽冲昏了头脑,哪里听的进自己主人的话? 就在皮鞭伴随着破空声即将抽打在妇人脸上之时,一直断臂带着血液飞到了家奴的面前,先是错愕,然后惊恐,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了整个仙峰寺山山道处。 只见那位方脸少年单手做劈砍的手刀势,下落处正好在那家奴的断臂下方。 “你可知错?” 少年神情冷漠的对着面前惊恐的家奴问道。 “小薇知错了,知错了,不该仗着家主威望在外生事,小薇不敢了,求公子饶了小薇这条贱命吧!” 家奴捂着断臂惊恐的对着面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少年,练练叩首道,目光中除了对死亡的恐惧,再无其他... “这几年下来,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想不到这么不堪用,你可知你错的不是在外嚣张跋扈,也不是欺凌妇幼,而是我叫你住手,你不住手,那我只好替你住手了。” “我百造阁在外行事,就算家中的一条狗咬死了县令,那也只能怪那县令惹恼了我家中的畜生,你可懂?” “罢了,回去之后你自己去傀人阁,领受刑法吧。” 那家奴听到少年对着自己说出这几番话后,尤其是听到“魁人阁”三字之时,竟如遭雷击,一张惨白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殆尽。 “小薇把我的弓拿来。” 少年也不理方才的妇人与杵立当场的家奴,自顾自的走向天阶下方,对着身后呆立的家奴轻声说道,虽声微,但令重。 家奴听到后再也顾不得自己那血流如注的断臂处,几个跨步便单手拖着一柄似乎是木头做的弓,呈给少年。 那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箭支,双臂猛然发力,拉弓搭箭,目光紧盯着百级之上的那个人影,那似乎是木质的弓被拉成了半月形,弓弦上传出的那吱吱作响的声音,让四周的众人听的有些头皮发麻。 “弱鸡,你也挡了老子的路,给老子滚下来” 声未绝,箭已尽。 如破晓的曦光,锐利的将厚厚的云层割裂开一条细小的间隙。 上方早已显得力竭的和尚,感受着后方那如同死神的尖刀一般的箭矢,竟然露出了久违的兴奋神情,只是,那神情也显得那样的凝重。 那是一串残缺的念珠,他用力的拨出一颗念珠,握在右手中,青筋暴起,皮肤通红,双目紧盯着下方,就在下方传出惊呼声的同时,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对着和尚便穿透而去,那是极其可怕的一箭,虽然那和尚的拳头也同样可怕,只不过在那少年看来,那软弱无力的拳头对上自己的那一箭,无疑是蚍蜉撼树。 “贫道要讨一个公道!!!” 那是一声暴呵... 如同猛虎出闸的一拳,与那支如流星一般可怕的箭矢碰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