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赤火烈焰地狱,彼岸花精现身 夜,笛声悠然,从地狱而出,飘零四散。 吹笛人眉间的烟火印记显示出她和身后红色烈焰印记大门的赤焰地狱有些许关系,这把玉笛是她自出生起就有的。 母亲说,这玉笛是九重天外天的宫宇正殿上的女娲玉石打造的,不知为何她半妖半魔之身会有这天界的仙物,问过母亲多次,都没有得到答案,便也不再执着于此。只是每一个月圆之夜,地狱大门打开,亡灵赶路之时,她都会站在这冥界地府和人间万世的奈何桥之间,看着这些生死薄上已经除名的人间恶灵,被运送至比地府还要深的赤焰地狱,奏一曲人间哀事的笛曲,也不知道是为这些恶灵脱离人间苦海奏乐歌,还是为自己几千年在这黑暗无垠的地底生活,奏悲歌。 她是秋水,没有姓,赤焰地狱执掌人的义女,冥界大公主。 冥界之人忌讳在白日里行走六界,一是众生皆远离冥界,二是冥界里的人,乃半妖半魔之身,煞气深重,与人间,天界,乃至魔界,妖界都无法共存。只有天宫受刑之人,人间罪孽深重之人,妖魔两界修炼走火入魔,魔障缠身之人才会被发配到这地底炼狱。 今日的亡灵似乎比上月只增不减,听说现在的人间战乱四起,也难怪面目可憎的亡灵较之前多了许多,秋水的笛声还未结束,烈焰大门被打开,身着深紫色长袍,手持一把昆仑扇的女子,走了出来。 “姐姐,母亲四处找你,我就知你在这里。” 那女子看上去比秋水要小一些,也比她看上去俏皮一些,额头上同样有一个烟火印记,只是她的印记尚浅,她过来搂住秋水的左臂,将昆仑扇藏于身后,秋水打趣地说到:“母亲把这昆仑扇赠予你了?可是当作了你的法器?” 那女子将昆仑扇执于胸前,打开,丝帛的扇面显示出金色暗光,即使这地底,仍然可以看到这扇面上金线密布。昆仑扇乃天界爱物,是上古时期的昆仑山神随身佩戴的法器,后历经天宫大劫,六界骚动,辗转到了母亲的手里,传说这昆仑扇的扇骨是昆仑山神的坐骑天元兽的脊背骨打造,坚硬无比,可挡一切锋刀利剑,是一把不可多得的防身宝物。 那女子脸上得意地笑道:“母亲说了,上月押送妖界亡灵的差事干得不错,妖界难得没与我们起冲突,还乖乖将这些妖精的妖灵悉数奉上供母亲修炼彼岸花精,所以才把这昆仑扇赠予我,当作我的防身法器。” 那女子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秋水挟着她的手往殿内走去。 子时,人间阴气最重的时刻,此刻殿内也燃起了冥火,人间用青油打火,而冥界,则用人间尸骨的尸油点火,母亲端坐在殿内,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姐妹二人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地说道:“母亲安好。” 侍女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腰牌和衣服,这腰牌是冥界通往人间的凭证,每日子时冥府大门打开,魂魄归世。冥界都是半妖半魔之身,在人间行走多有不便,人间和天界修道成仙之人将她们与妖界的人视为一党,但是凭此腰牌畅通无阻。这衣物,是人间之物,清冽的玫瑰汁子香气,还有芍药的花纹图示绣在衣物上,香肩外露,酥胸半遮,任这人间男儿谁人看了都是移不动半步,只求耗尽毕生心力,也想与这衣着霓裳的美人,醉死温柔乡。 “秋水,慕禾,今日是月圆之夜,魔界长老,天界小仙也会去往人间,一切小心行事,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露出你们的法器,招来无妄之灾。” 母亲叮嘱一番之后,姐妹二人换上衣服,去往人间。 秦淮河畔,酒肆林立,船舶纵横,人间的大好时光在这烟花柳巷里仿佛都被放慢了脚步,即使身处群雄乱世,可这温柔乡里的恩客却始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醉梦春宵。 白昼,姐妹二人是赤焰地狱的公主,入夜,丝竹声乐,酒醉灯起,她们就是这秦淮河畔最大声色场所水云间的大小掌柜,柳依依和柳苏影。在人间,谁人不知这水云间双艳,碧手媚眼,薄唇粉腮,游走在各路侠客与亲王贵胄之间,迎来送往,将这秦淮河上一半男人的魂儿都尽数勾了去。 无数人散尽家财,一掷千金就为了与这两位掌柜同桌对饮,只是从这水云间立于此处起,每年能有此殊荣进入二位掌柜香闺的人,屈指可数。尽管如此,这水云间里的其他姑娘,也都是人间的潋滟春色,直叫人心生流连。 今日不同,是水云间一年一度的千舞会,大小掌柜和各路头牌早已粉饰装扮完毕,水云间的大厅里也早早就搭起了舞台,围绕在舞台周边的是整整齐齐八张高桌,桌上有酒香清奇的琥珀醉和楼兰进贡而来的精美酒具,水云间今日也破例允许女子进入。这里一下子挤满了人,有人是一掷千金为了上桌喝酒,有人是听说水云间的名声来一探究竟,而那些女子,不少也女扮男装偷偷溜了进来,想来看看这色艺双全的二位掌柜到底是何来头,竟引得自家相公流连花丛。 一阵骚动后,舞台下方的鼓点,笙和古琴合奏,一曲柔美玲珑的乐声起,蒙面的二位女子从天而降,身缠红色缎带,身姿婀娜地落于舞台中央,额间点缀了外邦玛瑙,媚眼如丝,只是一个回眸,台下的观众便失了神,丢了魂。 蒙面的二人正是柳依依和柳苏影,犹如一对缱绻的恋人,拥抱,分离,又将眼神死死地锁在对方的身上,伸出玉手将对方拉回舞台中央,抚摸,如同水蛇一样,一人在另一人的身下缠绕,仿佛一阵云雨之欢过后的不舍和贪恋,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融为一体。台下的看客被这热烈又带有勾引味道的舞撩得春心荡漾,不少人红着脸,还有一些女子一边说着:“成何体统!”一边退出了人群。 这人间的礼教,道德,约束,和思想,与这烟花之地而言,不过是废纸,废话,当这乐停舞落,一众看客心里的痴嗔贪念早已临驾于礼节束缚,四书五经之上,都开始展现出最原始的人类欲望,直勾勾,赤luo luo。 (二)惊魂重现世间 天宫仙君初下凡间 水云间里潋滟一片,柳依依的面纱还未摘下,就有人在下面起哄:“掌柜的,我等花了大价钱,可不是只来看你跳一支舞的,好歹也要摘下面纱给大家伙见见不是?” 起头叫喊的人是秦淮河一霸--祝荣,不知差人递了多少消息和金银,只想和大小掌柜来一场翻云覆雨,柳依依面纱下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冷笑一声,这等凡人果然如母亲所说,浅薄无知,一心只想着如何牡丹花下死。柳依依装作听不到,自顾自的和妹妹沿着楼梯走上去,任由看客们如何挽留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突然舞台底下一阵骚动,那祝荣将桌子掀翻,酒杯,碗碟全部打落在地,他今日带了几个武士打扮的人一同前来,阵仗颇大。 “柳依依,你给老子站住!老子在你这花了大银子,没有万两也有千两,日日吃你闭门羹,看你摆脸色,卖艺的娼妓装什么清高门户的小姐?!”祝荣发了狠的放话,底下的众人跟着叫喊:“臭biao子装什么清高?不还是在男人的身下?”柳苏影在柳依依的身后停住了脚步,叫喊声在耳边徘徊,双手握紧了拳头,额间的红色烟火印记忽隐忽现。 柳依依余光一扫,发现柳苏影不在自己的身侧,回头一看,她正定定地站在那里,再看她的额间,柳依依意识到不妙,赶紧飞到柳苏影的身边,握住了她已经握紧的拳头。 “慕禾,不可!你忘记了母亲的叮嘱吗?!” 柳苏影听了她的话,慢慢松开了拳头,两人准备一同往房间走去,只见一柄长刀横空出世,直奔向她们姐妹二人而来,柳依依见了,手指一撇,那长刀在距离柳苏影的身后不足一丈远的地方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发出“叮当”几声脆响。 祝荣见状,抽出随从的刀再次朝她们二人扔去,还没等柳依依反应过来,柳苏影早已飞到了祝荣的面前,将那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见过本公主的凡人,都得死!”祝荣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长刀已穿过了他的五脏六腑,鲜血喷出,他的呼吸也瞬间停住,柳苏影再一挥手,他便如同一个木偶,长刀为钉,钉在了大厅的赤红色圆柱上。 柳依依暗道一声:“糟糕!” 人群已乱做一团,她无奈手指一挥,水云间的门窗一瞬间全部悉数关闭,众人也被定格,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在大厅里移动。柳苏影正匍匐在祝荣的身上,拿出随身的摄魂袋,将他还未死透的三魂七魄收入囊中。 “此人口出狂言,连三魂七魄都带着一股凡人的腥臭味儿,带回去给母亲的彼岸花当花肥只怕都是抬举了他!” 柳依依让她赶紧停手,趁早离开,怕再多停留徒增不必要的麻烦,柳苏影甩开她的手,在人群里嗅来嗅去,嗅到了一个白面书生的身上,停住了。 “姐姐,好干净的魂魄,这可是人间难得的好魂魄,母亲定会喜欢!”她边说边打开摄魂袋,准备施法将这人的魂魄吸出,突然那身形高挑,面貌俊秀的白面书生睁开了眼睛,抽出了随身佩戴的长剑。 柳依依见状,赶紧过来将妹妹拉开,那书生的剑扑了个空,却挑开了柳依依的面纱,面纱掉落在地,她俏丽冷艳的面容在那书生的眼前,书生没想到面纱下的容貌如此这般倾国倾城,愣了一会儿,柳依依见状带上妹妹准备走开,可是那书生脚步紧跟着上来,长剑直朝两人奔来。 柳苏影顾不得那么多,抽出昆仑扇,挡住了那利剑,那书生一个翻身,昆仑扇上有了一道剑痕,姐妹二人见状,心中难免疑惑:这昆仑扇乃天家法器,凡间兵器怎可伤?柳苏影朝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归元派,隐忘川。” 姐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归元派乃天界原始归元天君创立,在天界大劫中,捉拿了魔界帝君巫见古,一战成名,千万年来一直伏魔降妖,维护六界安宁,只是冥府与归元派素无来往和瓜葛,不知这小仙君今日哪里来的雅兴,来这水云间。 “我们素来与归元派无瓜葛,今日为何出手?”柳依依问那书生。 “近日人间不宁,听闻地府亡灵魂魄尽失,人间也传闻出现食人精气的妖怪,本仙特地前来查看,没想到是你们姐妹二人在为祸人间!” “姓隐的,我们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若识趣就早早离开,省的在这里白白丢掉性命!”柳苏影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将昆仑扇挡在身前,朝隐忘川喊话,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今日撞上她姐妹二人,看来一场交战是免不了。 “本仙今日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如此嚣张?”话毕,隐忘川的剑又朝两人杀来,柳依依躲开去往一旁,柳苏影却与他缠斗在一起,这小仙法力尚浅,但是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锋利无比,柳依依在一旁看着,似乎这把剑在哪里见过。 是惊魂!是惊魂寒冰剑! “慕禾小心,那是惊魂!”她朝柳苏影喊到,这惊魂是归元派的当家法器,可斩千年寒冰,是归元天君耗费千年仙灵铸造而成,看来这书生来头不小,连这样的天家宝物都有。 柳苏影听到是惊魂,有些惊恐的后退了几步,那剑朝着她笔直刺来,柳依依见状,抽出了法器浑凌鞭,勾住了剑,甩向一边。 “浑凌鞭和昆仑扇,看来你二人是魔界中人,正好,本仙今日就收了你们回去!” 三人打成一团,惊魂剑的寒光闪耀,只是这小仙的法力似乎还不足以很好的驾驭这上好的宝物,被姐妹二人合力打得落在下风。 他的惊魂再次朝柳苏影刺来,柳依依见了,挡在了她的身前,惊魂剑刺破了她肩头的衣衫,外衫滑落,书生收回了手,但是剑尖刺到了她的肌骨,鲜血渗了出来,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一抹耀目的红。 “隐忘川,你伤了我姐姐,你给我等着!”柳苏影见她肩头的鲜血直流,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带着柳依依从窗户飞了出去,那书生想去追,柳依依那件被他划破的月牙色外衫从空中飘落下来,书生伸手去触,一股清甜的玫瑰汁子香味飘来,妩媚妖娆,如这人间月色般清冷又惹人神往。 (三)魔界公子来袭 冥府公主将嫁作人妇? (四)冤家路窄,有来有往 隐忘川往后一步,屋内的灯光照耀在姐妹二人的脸上,今日她们褪去了柳依依和柳苏影的衣服,身着赤红色长裙,眉间的烟火印记显现,隐忘川看着她们,抽出惊魂。秋水见他的惊魂剑出鞘,有些后怕的也往后退了一步,肩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这把剑不得不防,可是慕禾向来是个有些冲动的急性子,将那昆仑扇又朝隐忘川丢过去。 “昨日是你,今日又是你,本公主早就看你不爽,小小仙君靠着惊魂剑对付女人算什么本事?”慕禾跟他说到,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姐妹二人的水云间,还伤了秋水,依慕禾的性子,怕是不将这仙君一刀夺命,是不会善罢甘休。 隐忘川并未接她的话,只是拿剑朝她刺过来,秋水抽出了浑凌鞭朝他挥去,那浑凌鞭是母亲的法器,传说是东海龙王的鳞片制成,从前是敬献给天界的贡物,也不知为何落到了母亲的手里,一旦被浑凌鞭捆住,是想逃也逃不掉。 秋水每用力一下,肩上的伤就痛一次,隐忘川朝着慕禾杀过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用力一挥,鞭子打在隐忘川的身上,“啪嗒”一声,他的前胸便渗出一丝鲜血。 “昨日你的惊魂伤了我,今日我的浑凌鞭还你一次,扯平了!” 隐忘川有些痛,看着衣衫被鞭子抽破,鲜血渗出来,而秋水肩上的肩伤也提醒她,不可恋战,只是慕禾心有不甘,提起昆仑扇又想与那仙君再战一次,但是秋水拉住了她:“别胡闹,先解决了这里!” 慕禾作罢,跟着姐姐一起从窗外掏出,两个人刚刚离开,一个火折子就从窗外扔了进来,随着风向,在房间里烧了起来,隐忘川见状也从窗户逃了出去,再等他回头时,水云间已是大火蔓延,淡蓝色的火焰冲天,一时间竟像是白昼一样亮,他想起刚才闻到的异香,和这淡蓝色的火焰,惊觉过来。 是冥界!是冥界的鬼火!鬼火烧于人间,这水云间明日便会恢复建筑前的样貌,会好似从来未存在过一般,那两个女子,是冥界的人?!这段时间人间骚乱,莫非是冥界作祟? 隐忘川百思不得其解,听师傅说,冥界一向与六界来往甚少,那冥界赤焰地狱的执掌人姬夫人是凡人死后偷吃了地府的仙灵丹后想还魂,却不料走火入魔,被发配到赤焰成了一个不死不生见不得光的活死人,千年来冥界一直安分,并未出现什么异样,那为何吸凡人精魄? 他眼看着水云间在那火光里化为灰烬,准备离去,却看见地上一块羊脂玉的腰牌,上面镌刻着两个字:“秋水。” 天界,归元天君的密室内,戊戌鼎与乾坤石,并肩而立。 天地初开,混沌污浊之际,盘古最后的一股仙气与九重天上的陨石相遇,造就了这可挡世间一切妖魔的戊戌鼎,而他的双眼则化作镇守天界的乾坤石。二者万年来一直守护着天界与人间的安危,才能避免妖界与魔界的多次侵扰。只是这戊戌鼎与乾坤石也有可助魔成仙,助妖修炼成人,助凡人起死回生的作用,万年以来,魔君与妖王多次侵犯天界,为的就是这两物。 “弟子拜见师傅!” 隐忘川已从凡间回到天界,归元天君正在归元殿等待他的归来,隐忘川是他最得意弟子,多年前在归元殿的门口被人遗弃,自小在他身边长大,天资聪颖,心思纯净,仙骨纯正,是不可多得的修道奇才,尽管论资历他与师兄们差距甚异,但是论天赋,整个天界只怕都无几人可与他相较。 “忘川,此下凡间,如何?” “师傅,徒儿去凡间查看,发现此事似乎与冥界相关。” 归元天君若有所思地捋着发白的胡须,大手一挥,千棱镜在他眼前展开,里面呈现的是人间如今的样子,一夜过后,水云间已被烧为平地,一点看不出曾经有建筑上盖的样子,那里变成了空旷的一片,不过一夜,寸土寸金,热闹非凡的秦淮河岸,就已经有人过来丈量地基,准备重建。 “忘川,人间与天界,魔界,妖界共存于世,凡人的七情六欲曾最让仙人不耻,但是六界之中,唯独人间生生不息,你可知为何?” “弟子愚钝,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归元天君不说话,只是走近了隐忘川,将他扶起,握住了他的肩膀。 “忘川,慢慢你就会懂的。” 天君说完便朝外走去,闭关数日,千棱镜里的人间乱世,群雄割据,戊戌鼎与乾坤石发出异响,据上一次六界大劫已过去五万年,难道此次,六界又再次动荡不安? 正当他思考时,士兵来报:“天君,魔君巫见古已叫嚣数日,说要见天君。” 归元天君听此,朝那麒麟玄铁链的暗室走去,还未走近,便听见那巫见古的声音。 “归元,出来!一剑杀了我!归元!一剑杀了我!” 巫见古本只是一个末等土地仙君,因偶然习得魔界武功,妄想以此飞升上仙,却因仙力低微,在五万年前的天魔大战中,将仙灵出卖给彼岸花精,换得万年道行,统一了魔界,三万年前被归元捉了回来,从此他的声音便时不时响彻这间暗室。 待归元走近,巫见古想挣脱了铁链,但铁链坚固无比,而他的魔界火种也早已被归元取走,法力尽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归元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 “巫见古,按理说你是我的女婿,我不该如此对你,可你不顾魔界与天界的约定,带走了我的女儿,使她成魔,丧命,灰飞烟灭,我便再关你十万年,也不足为过!” 巫见古听他说完,冷笑一声:“归元,我巫见古尊称你一声岳父,若不是你们这些上仙将魔界几乎屠光,月蝶若不是死在天君的剑下,我定不会掀起天界不安,落在你手里算我时运不济,但是我魔界众人终有一天会杀上天庭,取你们狗命,为我的魔族弟兄们报仇,为我的月蝶报仇!” “巫见古,如果你说出彼岸花精的下落,或许我会考虑废你法力,发配你去赤焰地狱做个看门人。” 巫见古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归元老儿,你是这天界的原始天君,是战神,不是神通广大吗?你的千棱镜可洞察世间万物,找一个彼岸花精,还需我开口?你最好一剑杀了我,不然哪日我魔界攻上来,我定会让天界陪葬,为我的月蝶陪葬!” 巫见古说完,雷击闪电打在他的身上,一声怒吼,他晕了过去,暗室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五万年前的六界大劫,魔界与妖界亡灵死后魂魄不散,怨气漫天,巫见古将亡灵怨气与冥界阴寒至极的彼岸花用魔界火种催生成精,却因中途归元天君用戊戌鼎压制住,彼岸花精并未成形便不知取向,只是集妖魔两界怨灵之恶气,彼岸花精一直是天界和人间的威胁。 若彼岸花精现身,这六界的安宁,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五)魔界情种上线 孽缘副本开启 “嘶......”秋水皱了一下眉头,肩上的剑伤生疼,慕禾将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但是药粉似乎并没有作用。 “姐姐,水云间一把火烧了,母亲那边我们如何交代?” 秋水看着伤口沉默了一下,穿上衣服往门外走去,一摸腰间,腰牌不见了?! “慕禾,快找找腰牌还在不在?!” 慕禾摸了摸腰间,自己的腰牌好端端的在腰间,但是一眼瞟过去,秋水的腰间空空如也,没了这腰牌的仙灵庇护,额间的烟火印记会一直显现,如遇麻烦,则体内的魔气便无法得到压制,恐轻易就伤了凡人的性命,招来横祸。 “姐姐,可是你掉在哪里了?” “我一向谨慎,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 秋水有些急促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突然母亲身边的侍女进来,“大公主,掌门人请您去大殿。” 慕禾握住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张,此事需再细想想,秋水也只好将腰牌的事情放在一边。大殿上,母亲正襟危坐,还有一个男子坐在大殿内,秋水走近一看,是巫少廷。 “母亲。” 姬夫人听见了秋水的脚步声,看着她,示意她朝巫少廷行礼,秋水不太情愿地身子转向巫少廷,巫少廷眼神里欣喜的神情闪过,连忙上前扶住她,秋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巫少廷的眼神瞬间有些黯淡下去。 “秋水参加巫少主,”秋水不知他意欲何为,只是礼貌地朝他行礼,也是第一次仔细地看他。巫少廷的母亲原是归元天君的小女儿,天界花神,下凡遇到了魔君巫见古,两人痴缠千年,瞒着天界生下了巫少廷。天君一怒之下剔去花神的仙骨,性命有关之际,巫见古为救妻子将魔界火种种于她的体内为她续命,从此花神从仙界除名,遁入魔界。 传说花神貌美,眼波带情,温柔灵动,这巫少廷虽是魔界少主,却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不似魔界长老和他爹那样面露狠相,令人生畏,若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说他是和隐忘川那样的得道仙君,都有人信。 隐忘川?!秋水被自己吓到了,这个刺了自己一剑的人,怎么好似在脑海里念念不忘? “秋水?”还是巫少廷的思绪将她拉了回来,“在想什么?” “巫少主,无事,只是一些杂事乱了心神。” 巫少廷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姬夫人看在眼里,朝着秋水说:“秋水,前几日巫族长老来我赤焰,说起你也有三万岁了,巫少主比你稍长一些,正是需要婚娶聘嫁的年纪,魔界向来与我冥界交好,多年前又是同源而出,如今巫少主对你有意,巫族长老的意思是早日给你们俩择个吉日,魔界于冥界联姻,这是几万年才出一件的美谈。” “联姻?”秋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母亲,我道行尚浅,也无处事之能,恐难当魔界少主夫人大任,还请母亲......" “秋水,你的婚事,我已经答应巫族长老了,魔界众长老也是看着你姐妹二人长大的,想来也不会亏待于你。” “母亲!”秋水着急地想让母亲拒绝了这门亲事,可是母亲的态度似乎格外的坚决,今日巫少廷又自己找上门来,魔界的势力之大,即使天界也需要忌惮三分,更不是冥界可以惹得起的。 “姬夫人,是我冒昧,突然打扰,也没有跟秋水商量,不如长老们那边容我回去商议一番,”巫少廷温柔地说道,他见秋水态度坚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好退让一步。 “如此,便多谢巫少主了!”秋水听完他的话,语气不悦的连忙接上,转头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慕禾还在房间里帮她找腰牌,见她脸色凝重地回来,便上前问道:“母亲可是知道了人间的事,责怪了姐姐?” 秋水不言,倒是姬夫人走了进来。 “慕禾,你出去,我有话对你姐姐说。” 秋水还未从刚才突如其来的婚讯中回过神来,背对着姬夫人,她极少忤逆母亲,只是这一次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门并不喜欢的婚事,巫少廷的背后是魔界,即使自己是冥界的公主,可是跟魔界相较,冥界的势力根本不足一提。魔界有四大长老的青龙笔,玄武斧,朱雀铃和白龙刀四大法器,多年来也一直是天界的心头大患。而冥界,除去昆仑扇和浑凌鞭,还有母亲未成形的彼岸花精,并无任何力量抗衡魔界。 “秋水,母亲知道你心里不服,可是我们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府之下已经几万年了,不生不死不老的活死人,日复一日地偷渡人间亡灵,被六界不耻,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日子吗?” 魔界将与公主成婚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冥界,姐妹二人却是各怀心事。 秋水并不想嫁,突如其来的婚讯,让她慌了手脚,她不喜欢巫少廷,也未想过嫁娶之事,母亲未经她的同意轻易将她许了出去,她懊恼又难过,仿佛母女情分在母亲的眼里,随手可以丢弃。 而慕禾,得知姐姐要嫁给自己心上人之后,闷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门,对外只说是病了,实则在房内看着巫少廷递给她的帕子,出了神。 “巫少主,本来我想去求母亲,让她为我上门说亲,嫁与你的,姐姐他不喜欢你,可是慕禾爱慕你好久了啊,你看不到吗?”慕禾平日里俏皮活泼的样子,只是遇到心事爱恋也如同人间的普通女子一般,爱而不得便心生遗憾。 那日的夜里,她久久未曾入睡,后半夜终于迷糊地睡去,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慕禾,慕禾,你想嫁给巫少廷是不是?” “慕禾,慕禾......" 慕禾被梦里的回声扰了清梦,迷蒙里睁开了眼睛,一张模糊的少女面容在她床边。 “你是谁?!” 慕禾见房中有人,顿时惊醒,拿起随身的昆仑扇,浑身散发着一丝警惕感 。 那张脸靠近她,慕禾将昆仑扇朝她丢去,无用,昆仑扇这样的天家法器穿过了她的身体,她不是人,是魂魄! “慕禾,我就是你,我就是你,我可以看清你内心的欲望,可以帮助你嫁给巫少廷。” “你胡说!” 慕禾听此,连忙阻止她说下去,爱慕巫少主的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只是藏在心里,她是如何知道的?! “慕禾,说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能让你看清你内心的欲望,”那魂魄离她越来越近,抬手抚上了她的发丝,慕禾浑身紧张了起来,将昆仑扇握在胸前。 “你......你到底是谁?!” 慕禾的话尚未说完,便晕了过去,那魂魄化作一缕青烟,进入了她的额间印记,夜色沉静,额间烟火印记发出微弱的光亮,转瞬即逝。 归元天君在此闭关,隐忘川在拜别师傅之后,终于难得地在自己的房间里偷了闲。 一块羊脂玉的腰牌掉了出来,“秋水,”他默念了腰牌上的名字,想起了被自己的惊魂刺伤的那女子,忘川和秋水,不知为何自己身在天界,却与冥界的人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女子好似相识,仿佛在哪儿见过,却又时在难以记起。 归元天君的千棱镜中,一名与隐忘川长相一摸一样的男子正闭眼打坐,他的身后是天界死牢---孤寂岭,那里是极寒之地,位于九重天外天,而这名男子,身着素服,发丝披散,睫毛上也已凝结成霜,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归元天君手中拂尘一挥,一副仙界名册呈现,一个在空中飘着的名字久久不散去,归元略带惋惜地说了一句:“孽缘重启,天地变色。” (六 ) 仙君错入闺房 朝夕相处三日 隐忘川趁着师傅闭关修炼之际,再去了一次凡间,昔日的水云间已变成一个茶肆,不似水云间那般金碧辉煌,却别有一番江南玲珑的气质,他走进去,来往的行人,旅客络绎不绝,他想起初下凡间的那一晚。 他摸了摸那块腰牌,那晚被她刺伤的女子,那张风情魅惑的脸,在仙界久了,仙子们都是端庄持重的,看着也是一股清清冷冷生人勿进的气质,但是那女子不同,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想念好久。 入夜,秋风雨夜,秦淮河边的热闹依旧,隐忘川从驿站出来,便带着腰牌朝冥府走去。师傅说过,冥府的入口有黑白无常和玉面罗刹把守,是人是仙,是妖是魔都骗不过他们的眼睛。传说冥界的尽头是赤焰地狱,六界最黑暗且地底的一个去处,阴寒无比,天界的仙君无事绝不会往此处去。 子时,冥府大门打开,人间已是万家灯火灭,但是冥界此时刚刚醒过来,隐忘川到了黄泉路上远远看见脚不着地的魂魄在此处飘着,仙界的人身上的仙灵在这冥界格外不同,幸好下山之前,隐忘川带了一颗隐形丹,以备不测。 赤焰地狱,几万年了,难得的挂起了红色的嫁娶装饰,给这肃穆的炼狱带来一丝丝的生气,全府上下都难得地开心了起来,除了秋水。 “母亲,姐姐不想嫁。” 慕禾有些胆怯地在晚饭时和母亲提起此事,秋水自从那日将巫少主丢在大殿,一去不复返之后,母亲便施法将她锁在了房里,并下令直到出嫁那日才能解除禁足,平日里的饭食也是由侍女们送去房间内给她,只是她全都原封不动地送了出来。 慕禾与秋水虽不是亲姐妹,却从小一起长大,秋水里平日里话少,严肃,一张本就冷艳的脸更是平添了一份肃杀的气质,但是却从不忤逆母亲,此事她便也铁了心的抵抗到底。 姬夫人早知道慕禾会来给秋水求情,一味的吃饭不理她,慕禾是个急性子,见母亲不言语,心里更急了,丢下饭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母亲,姐姐她不想嫁,为何您非要称了那魔界的意?” 姬夫人再也按耐不住,将碗筷朝桌上一摔,在一旁的侍女们纷纷跪在地上,慕禾也一时间慌了神。 “慕禾,你姐姐不嫁也要嫁,嫁也要嫁,这暗无天日的冥府早日是要被天界,魔界占了去的,我们母女三人也早日会卷进这天魔两界的战乱里去,是你有本事对抗魔界天族,还是我有什么宝物可以让赤焰免于战祸?劝你姐姐不要意气用事,不然整个冥界都会为了她陪葬!” 姬夫人说罢,甩开手走去,慕禾呆呆地在原地,母亲的话一点都没有错,六界之中,冥府不过一个并不起眼的存在,但是冥府掌管着六界恶灵,怨气寒气颇重,几万年前搅动六界不安的彼岸花精此刻还在冥府藏着,若那日被人发现了去,怕又是一场浩劫。冥府投靠魔界,一方面是寻个靠山,一方面母亲多年来细心供养彼岸花精就是为了摆脱这半妖半魔的活死人身份,回去仙班。 “母亲!” “啪!”姬夫人一个脆响拍在慕禾的脸上,“再为你姐姐说情,你就去冥界门口去做看门人!” 姬夫人此时正是怒火中烧之时,慕禾也自知不好再说下去,默默挨了这一巴掌。 秋水在房间内,已经试了无数次,却仍然无法打开母亲的法阵,慕禾冲进来,跟她说了今日母亲的话。 秋水也不是不知道母亲的打算,只是即使她是冥界的人,却仍有心,不想与自己不爱之人度过一生,巫少廷是魔界少主,任何一个妖界,魔界的女子都会将嫁与他视为一个再好不过的归宿,但是秋水不。 “慕禾,你帮帮我。” 秋水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只有慕禾一个,但是如果慕禾帮了她一把,或许她自己和冥界的性命都会全部断送在她手里,她只能赌一把,赌巫少廷不会如此无情,杀了她全族。 隐忘川到赤焰门口时,赤焰的大门紧闭,大门口高高挂着红色的喜帐,还有红色的喜字,他觉得奇怪,近来并没有听说冥界有喜,不知这是为何?手里的腰牌在靠近赤焰之后,一直闪着微光,隐忘川想那秋水只怕就在其中。只是这赤焰戒备森严,不知自己要如何才能进入其中,且隐形丸的仙力只有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之后不回到人间或仙界,在这冥界,怕是凶多吉少。 不一会儿,一对人马抬着封着喜字的聘礼从远处走来,隐忘川想着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隐形丸才丧失药力,便跟着队伍走进了赤焰炼狱。 越是往里走,那腰牌越是发亮,隐忘川都有些遮不住它的光芒,在一处院落里,隐忘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日手执昆仑扇的女子正从自己的前方走过去,他连忙跟了上去,那女子走进了一个房间,开门的正是这腰牌的主人,秋水。 眼看着隐形丸的仙力即将失效,慕禾终于从房间内走出来,等她走远,隐忘川走近房间,想抬手敲门,但是一走近便看见一阵结界,他伸手去触,这结界的法力高强,他这样修为的小仙,根本无法破解。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是秋水,隐忘川见状,那腰牌的光芒再也掩饰不住了,索性将那腰牌摘下递给她。秋水一开门看到自己的腰牌在门外半空中飘着,吓了一大跳,可是伸手去够,又被母亲施下的法阵打会,等她再次抬起头时,面前一个人行渐显,是那日将他刺伤的隐忘川。 “怎么又是你?!”秋水有些生气地发问,隐忘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手里的腰牌递给她,正当即将到手之际,隐忘川听见院落外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往前一靠,便被那结界吸收了进去,进了秋水的房间。 秋水大吃一惊,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咫尺,四目相对,隐忘川一时间心跳有些加快,秋水看着他的明眸,一阵红晕也涌现在脸上。慕禾走了进来,秋水赶紧把隐忘川藏在了门帘后面。 “姐姐,我给你带来了夜行衣。” 慕禾将一件黑色的长袍放在桌子上,这是冥界的夜行衣,穿上之后可避开黑白无常和玉面罗刹的盘查,短暂的消失,这件夜行衣是母亲行走人间和仙界的法器,慕禾趁着魔族的人前来下聘,母亲无力顾及她,就去母亲的房间里偷了来。 “慕禾,那三日后,按计划行事。” 慕禾没有接话便退了出去,隐忘川从门帘后走出来,只是这结界,他并无力解开,此时被困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腰牌,怎么在你那里?” “捡到的。” 隐忘川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红色的喜帐和喜被,还有窗户上红色的喜字窗花,桌上红色的凤冠霞披,他开口问道:“你要,成亲了吗?” “与你何干?” 隐忘川没有说话,往门外走去,只是这结界,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试了,没用的,这是我母亲设下的,就算你我的法力加起来,也打破不了这结界。” “那我如何出去?” 秋水上下打量着他,在这冥界呆久了,如此干净爽朗的小仙君是不常见的,何况几次三番遇到。 “三日后,我出嫁,那时你便可同我一起出去。” “那岂不是要同你朝夕相处一室三日?!” 秋水嘴角勾起一抹媚笑:“怎么?怕我吃了你?” 这一日,慕禾又看见了那名在她梦里的女子。 “慕禾,慕禾......” 这熟悉的声音,慕禾睁大了眼睛,从床上起身,那女子一身素白色的衣服,不同于上次模糊的面容,此次她的脸露出来的时候,慕禾差点叫出了声。 “你!” “慕禾,我就是你。” 慕禾看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庞,惊讶的捂住了嘴,呆坐在床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上次这魂魄在她梦里出现以后,她便开始日日不安枕,说来奇怪,似乎她的法力更胜从前。 “慕禾,你做的很好,明日秋水逃婚,你就可以嫁给你的心上人了,以后魔族就在你手里了,这冥界也是你的,”那魂魄说着,用手一指,慕禾的昆仑扇便到了她的手里。 “你要做什么?!还给我?!” 她不理,昆仑扇悬浮在半空中,一阵微弱的紫光被输入至昆仑扇中,慕禾想要去拿,却被她一个眼神便定住了动弹不得,那魂魄见昆仑扇的扇骨里有了一丝墨色,才得意的笑了笑。 “慕禾,明日过后,你就是魔界的少夫人,你就可以嫁于你的心上人。” (七)公主逃婚 冥界大乱 赤焰到处张灯结彩,久居府内不出的姬夫人也难得的频繁行走于魔界,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黑白无常和玉面罗刹,姬夫人也送上了请柬,魔界与冥界联姻,天界的人也听闻起了风声。 早朝,天帝正襟危坐,天族众仙立于两侧,说起魔界与冥界联姻之事。 带头启奏的是卯日星官,是天界二十八星官之一,掌管着人间朝阳日落,其母是毗蓝婆菩萨,地位甚高。 “天帝,魔界一直对我天界虎视眈眈,自巫见古被囚,屡屡侵犯天界,此次和冥界联姻,无非是加强了自己的势力,冥界虽实力单薄,但是姬夫人手里有天界法器如意玉蝶,加上魔界四大长老的法器,如若联手,破我南天大门,也不是不可呀!”卯日星官说的如意玉蝶本是他母亲钟爱之物,汲取了日月精华,可召唤雷电,法力强大,天界大劫时遗失,辗转到了冥界的手里,说起来,他也是一阵愤慨。 “那星官可有良策啊?”天帝问道。 “天帝,巫见古还在归元的麒麟玄铁链下困着,魔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本仙听闻,冥界乃六界至阴至寒至怨之地,数万年前掀起六界不安的彼岸花精最喜这阴寒至暗的地方,彼岸花精已消失数万年,不知是否会与冥界相关?若彼岸花精在冥界或者魔界人的手里,天帝,那六界存亡,便又是一场天地大战!” 众仙听闻此,纷纷窃窃私语,彼岸花精几万年前掀起的天魔大战还历历在目,天界虽抓得到巫见古,却损失惨重,十万天兵天将无一生还,连仙灵魂魄都被那彼岸花精吸了去,若不是归元最后用戊戌鼎和乾坤石压制住了彼岸花精日益强大的魔力,恐怕今日的天界,早就沦为了魔界的地域。 “归元呢?归元何在?”天君望向众仙,众仙纷纷寻找起来,只是今日的归元不在殿内。 “禀报天帝,归元天君闭关未出,”上前禀报的事归元坐下的大弟子,岐仓,掌管天界禁卫军。 “岐仓,归元天君可有同你们提及此事?” “禀报天帝,家师不日前曾派忘川下凡间探查凡间动乱,或许忘川知道其中缘由。” “忘川?是那个上次在殿内手持惊魂剑的弟子吗?” “正是!” 天帝回忆起那名小仙君,第一次见面的时刻吓了一跳,同五万年前被囚于孤寂岭的西麓阁君青司一模一样,只是年轻更小,不似青司那般让人不敢接近,归元说他是被遗弃之人,便从小养在身边,说起来,算是归元的亲传弟子。 “那他此时何处?”天帝朝岐仓问道。 “今日师弟仍在人间未归,待他日归来,小仙让他来此禀告人间情况。” 早朝过后,天帝只身前往九重天外天的孤寂岭。 五万年前,西麓阁君青司因触犯天条被囚禁于此,仙灵被夺,仙力尽失,从此长眠。只是他被关那日,天界的西方,青司的寝殿一阵红光,将这天界照得通红,自天帝执掌天界以来,还未曾见过如此奇异的天象,青司被囚禁后,天界屡有流言,说青司的仙灵实则下了凡间,寻了个肉体,好来日得道成仙再回来天界,只是几万年过去了,传说中的仙灵被未被人找出,而从他身体取出的仙灵,也好好的安置在天界的仙灵塔内。 天帝看向幽幽仙境的天界,莫非五万年前,彼岸花精即将成形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要应验了? 隐忘川和秋水在屋内相处的第二日,姬夫人来了。 隐忘川躲到了门帘后,姬夫人是冥界的执掌人,身形瘦弱高挑,相貌颇具人间西域女子的特色,凌厉的眼神,更是让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秋水仍不想理她,姬夫人将一个红色盖头放在桌子上,还有一对纯白如雪的玉如意,她看了看屋内的装饰,鲜艳的红色,鲜艳的喜字,都一切得宜,外人都说这是一门好亲事,除了秋水,谁都沉浸在这即将举行的结婚典礼中。 “秋水,巫少主中意你已千年,明里暗里来过冥界多次,你看在眼里,嫁过去,对你,对我,对冥界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秋水还是不说话,背对着她,自从她懂事以来,从未忤逆过母亲,是冥界办事冷静,不苟言笑的大公主,母亲也放心将事情交由她。只是成亲姻缘,如此大的事情,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自那日听闻母亲做主了她的亲事,彻夜未眠,她开始思考,对母亲而言,她到底是女儿,还是只是一个冥界的公主,就该尽公主的职责? “冥界已在六界中存活万年,从前我的师傅,赤焰的第一代执掌人是魔君的义妹,与魔界算是同源而出,只是那时候魔界四分五裂,冥界更是跟着没落直至今日,被六界所不齿,成了一个恶灵聚集之地,现在魔界愿意成为冥界的后盾,若今后的魔界夫人出自冥界,秋水,我们就不再会是这见不得光的半妖半魔之身!” 和秋水猜的果然没错,母亲自万年前供养彼岸花精,便一直想摆脱冥界的身份,想摆脱活死人的身份,如今有魔界联姻,秋水不过是母亲的一颗棋子,在内为了她去人间建青楼,做名妓,收集人间魂魄,在外她即将成为魔界少夫人,六界都会高看冥界一眼。 “母亲,女儿知道了。” 听到秋水的回答,姬夫人满意地露出了微笑,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玛瑙梳,给秋水梳着头发。 “你是我最懂事听话的女儿,定不会将整个冥界的生死,置之不理的。” 那一晚,秋水很晚还没睡着,隐忘川在另一侧的桌前,看着她翻来覆去的身影,不说话。秋水起身,朝门外走去,那结界尚在,隐忘川跟随她的目光,开口说道:“为何不想嫁魔界少主。” “我为何要嫁?” “今日你可是答应了你母亲的。” “娶一个你不爱之人,过上万年,为了家族利益,你愿意吗?” 隐忘川不说话,于天界而言,婚嫁之事向来由师门做主,上仙则大多由天帝做主,他资历尚浅,离成婚还差几千年,师傅也未曾说过嫁娶之事。从前听说冥界,大家都说冥界的姬夫人深不可测,两个冥界公主更是诡计多端,可是从她第一次接触秋水,看到的似乎和传闻不一样,她面容艳丽,神色冷峻,却时刻冷静,保护妹妹,隐忍不发却也不冲动任性,好像和他想象中的冥界之人,不太一样。 夜里,冥府寒意四起,秋水拿起玉笛,吹奏一曲,忘川在一旁听着,笛声婉转,好似人间女子朝着月色吹奏给心上人听。 “明日我要逃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八)阴差阳错 另娶他人 冥府今日的大门,还只是辰时便大开着,今日的冥界也学着人间那样,婚事白天里办了。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地府的阎王,妖界的二位丞相全都过来讨一杯喜酒,魔界与冥界联姻,从此六界都不得不高看冥界一眼。况且今日的主婚人是魔界的大长老斯伯益,是魔界最年长的长老,冥界的人占尽了风光,那姬夫人也脱下了平日里的黒衫,换了一身红衣来衬今日的喜气。 “姬夫人,恭喜恭喜啊!”宾客们纷纷超姬夫人祝贺,姬夫人的脸上也难得的笑容满面,迎亲的队伍到了门口,带头打马的便是新郎官巫少廷,今日的他和人间的新郎官无异,只是头上的犄角显示了他魔界的身份,一身通红的衣裳,胸前的红花,还有宾客们的祝贺,让他显得有些春风得意。 “岳母大人!”到了赤焰地狱的门口,巫少廷下马来到了姬夫人的面前,姬夫人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婿,满意地笑了笑,便迎进府中。 秋水所住的西苑,众人也进进出出忙作一团,秋水面无表情地任侍女们为她装扮,平日里的她只是薄施粉黛,但是今日,红妆上面,喜服压箱,比平日里又多了几分艳丽多姿,隐忘川今日只能躲在平日里她沐浴的角落里,看着往来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跟姐姐说,”慕禾走进来,退散了伺候的丫头,房间里就剩下她们姐妹二人。 “姐姐,早上母亲将门口的结界,解除了。” “我知道,东西带来了吗?” 慕禾从怀里掏出两颗丹药,这是从母亲的房间里偷出来的换容丸,只要两人吃下,容貌便可互换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容貌回归。 “慕禾,我知道此事你是拿着命在帮我,我记下了。” 秋水握住慕禾的手,若之后众人发现嫁给巫少主的不是秋水,而是慕禾,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来,但是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事情她都可以退让,唯独这婚事,她需要自己做主。 “姐姐,我若不知后果,便不会帮你,快,快换衣服。” 慕禾说这便开始解开衣带,秋水抓住她正在宽衣解带的手,说了一句:“等等!”便走向角落里,将隐忘川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怎么是他?!姐姐,这怎么一回事?”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那么多,”秋水望向隐忘川,朝他说:“转过去!” 隐忘川自知是和意思,姐妹二人服下换容丸,果真容貌开始变化,慕禾换上了秋水的喜服,将盖头盖上,此时的秋水却成了慕禾,她将早已备好的夜行衣让隐忘川换上,并叮嘱他:“跟紧我。” 门外的侍女们说到:“吉时已到,姑爷已经在厅内候着了,还请两位公主快些出来,”秋水打开房门,侍女们一拥而上,将盖上了盖头的新娘带了出去,庭院内早已站满了人,大家看着新娘在侍女的搀扶下出来,将手里的红色纱幔递到新人手里,巫少廷脸上早已乐开了花。 魔界的迎亲队伍在一阵奏乐声中远去,姬夫人回头一望,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慕禾也不知去了哪里,本想叫人去寻,却想罢了,或许跟着去了魔界也未可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下。 隐忘川跟在秋水的后头,快到冥府大门时,心里还“咯噔”了一下,怕这夜行衣穿帮了,但是秋水毫无紧张姿态地从玉面罗刹的面前走过,那人朝着她行礼:“二公主,”秋水心想:平日里正眼都不曾抬过的人,如今听闻有魔界在身后,嘴脸倒是换得快。 入夜,魔族府内。 宾客散去,庭院里的宴席渐冷,巫少廷喝的有些醉了,长老们将宾客们全部送走之后,便招呼人将巫少廷送回房内,房间里的龙凤红烛还在燃着,喜娘,侍女在一旁,盖头下的新娘子已经坐在这喜床上一天了。巫少廷进来时,满身的酒气,人也已经大醉,嘴里却还一直念着:“秋水,秋水,”长老们伺候他歇下,众人齐声道:“祝少主,少主夫人万年同寿,如意好合,”便都退下了。 慕禾自己掀开了盖头,身边的巫少廷已是烂醉如泥,慕禾轻抚着他滚烫的脸,听着他逐渐均匀的鼻息,褪去了喜服躺在他的身侧:“巫少主,其实我也中意了你,许多年。” 归元出关之后,岐仓仍未见忘川从人间归来,便告知了师傅,归元听完沉默不语,打开了千棱镜,忘川和一女子并肩而立,步履匆匆的不知去到何方,归元仔细一看,大吃一惊。 这女子,和五万年前被贬至赤焰地狱的琼楼女仙蓝艺一摸一样,五万年前,青司和蓝艺触犯天条,一人被束于九重天外天的孤寂岭,一人被贬至地府之下的赤焰炼狱,相隔天地人间,怎么此刻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又遇见了?! “师傅,师傅?”岐仓见归元天君若有所思地盯着千棱镜,开口问道:“与忘川在一起的这名女子是何人?” “岐仓,你去回禀天帝,说本仙有要事要与天帝相商,快!” 岐仓领了命出去,归元来到密室,戊戌鼎和乾坤石散发着微微的异光,五万年了,过去五万年了,莫非当日情形还要重现? (九)魂魄重现 慕禾黑化 “拜见天帝,”归元来到殿内,微微有些沉重的开了口,天帝已在此等候。 “归元天君,本座正好有要事找你商量。” “看来天帝与本仙所说,是同一件事。” “哦?”天帝疑惑,归元闭关多日,刚出关便急着来找他,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归元不语,将千棱镜放至半空中,双手一挥,那千棱镜中,他的弟子忘川河一名女子并肩走在一起,那女子面色凝重,额间的烟火印记明显。 “蓝艺?”天帝看了发问。 ”蓝艺和青司?他们不是五万年前便已经......" 归元将那千棱镜收起,天帝一脸疑惑的转过身去,怎么这五万年前就被抽去仙灵的二人,如今却...... "天帝,五万年前,琼楼仙子蓝艺和西麓阁君青司私下相爱,还有了一孽果,本这西麓阁君是要指给五公主做夫婿的,这二人抗旨不遵,虽一人被束于孤寂岭,一人被贬至赤焰炼狱,但是那个未成形的孽果却吸收了两人的仙灵和精气,当日抽取二人仙灵时,那孽果早已成形,虽说也被处置了,可是本仙看现如今和他二人一摸一样的两人,恐当日有人动了手脚,将二人的精气和仙灵私藏了下。” 天帝听完他说的话,沉默了一会,仙籍上有记载:若两位仙人之子汲取天地精华,仙气灵力,可变幻万物,亦可幻化成人型,只是自天界存在以来,这样的事情还从未发生。 只因仙界向来都是天帝许婚,从未有僭越苟合之事,仙籍上记载的胎儿未出便可幻化成人形,万物,有极大的机会会灰飞烟灭,冒险至极,况且那日的蓝艺和青司是抗旨结合,仙灵和仙力早就被抽去,何来幻化只说? “归元,那日我见你那弟子与青司长相极为相似,还疑惑,你可知他的身世?” “忘川是被遗弃到我宫殿门口的,我也曾用千棱镜看过他的前世,是一个做尽善事的知县,只因被歹徒所害,地府念他生前为百姓谋福祉,便将他轮回到了仙道,这才到了我宫里。” “既然能看得到前世,那就不是妖物魔物,只是和青司相貌太相似了些罢了,那这名和蓝艺相貌相似的女子呢?是何人?” “陛下,这人是冥界的公主,前几日我命我这徒儿下凡查看凡间,遇到了这名女子。” “是冥界的人?可是冥界向来安分,不曾有过任何越轨之处,”天帝说到,如今六界皆安,冥界从来不被六界中的人看作是一个有威胁的存在,只是如今天界的人和冥界的人在一起,这恐怕...... "归元,你素去将你这弟子,召回来,本座亲自问问。” “是!” 第二日的清晨,巫少廷头疼的厉害,他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喜帐,红色的被褥,贴身的衣物也已经换了一套,他只记得昨日的喜宴上,众人纷纷朝他祝贺,他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直到不省人事。 他坐起来,揉了揉还在疼痛的头,叫了一声:“秋水......秋水......”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红色衣衫,头发挽起的女子走了进来,巫少廷仔细一看,不是秋水! “慕禾,怎么会是你?秋水呢?” “少主,昨日是你把我娶进门的,忘记了吗?” 巫少廷疑惑地问道:“我娶的是秋水,怎么会是你?”他起身朝门外走去,只是昨日吃酒实在没掌握好分寸,一起身,还是有些虚浮,踉跄着朝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喊:“秋水!秋水!” 无人回应。 慕禾看着他,轻声说道:“少主,你聘的是秋水没有错,可是昨日,我姐姐秋水和天界的小仙君私奔了,母亲为了不让魔界与冥界有隔阂,便派了我嫁过来,我与姐姐同时冥界的公主,她嫁和我嫁又有何分别呢?” 私奔?仙君? 巫少廷一时间还难以从慕禾的话里回神过来,秋水从前只是和自己不亲近,怎么会是和天界的人私奔?! “拿衣服,我要去冥界!” 巫少廷朝她喊道,慕禾不紧不慢的将衣服递到他手里,说道:”夫君莫慌,此时姐姐早已不在冥界,而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日夫君已经与我洞房了,现下我的肚子里可是已经有了夫君的精血。” 巫少廷一时间愣住了,昨日他酒醉昏迷,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概不记得,洞房?他只记得他一直在喊秋水的名字,一直嘴里念叨的也是秋水的名字,但是如今在她身边的,却是慕禾。 自昨日从冥府出来之后,秋水和隐忘川便一路朝西走去。 秋水是冥界的人,见不得阳光,白日里在人间行走太多,她会觉得疲乏无力,隐忘川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转身走进了一间铺子,买了一身带有面纱遮面的斗笠,何况秋水额间的印记在这人间也太过显眼。 “多谢,”秋水有些无力的说道,她很少白天里在人间行走,只是从冥界离开后,她也不知道要去向何处,也不知道魔界知道了她逃婚,是慕禾替她嫁了过去,会是何反应,还有母亲,知道了她和慕禾联合起来骗了她,不知道是怎样的大发雷霆。 “你准备去哪儿?” 忘川问道,自昨日和她一起出逃,他们一路无言,只是一味的赶路,算算日子,他要回天界给师傅复命了,自己私自下凡,回去了免不了师傅的一顿责罚,若师傅知道自己与冥界的人在一起,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秋水看了一眼刚刚升起炊烟的人间,来往的人群,心中不免一阵落寞。 “六界万里之大,竟无处为家。” (十)冥魔联手 天界追杀 “咳咳......“秋水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人间的太阳越升越高,照在她的脸上生疼,她躲到树底下,将脸埋进了臂弯里,隐忘川知道她受不了这毒辣的日头,便挡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住了日光。秋水感觉到一阵阴凉,抬头一看,正对上隐忘川低头看她的眼。 “多谢,”她的话一向不多,只是轻声道谢,隐忘川将双手撑起,挡在她的头顶,为她挡去倾斜的光。 秋水与之前和他对阵斗法的样子大不相同,如今她逃了婚,离了家,虽依旧冷着脸,但眼神似乎没有那么带有敌意,柔和了一些,隐忘川竟然觉得自己好像面对这样娇弱的秋水,动了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前面不远处有一客栈,不如去歇息一阵再做打算,”秋水不语,准备起身同去,但是她现在实在虚弱,脚下一软,往隐忘川的怀中倒去,便不知了天地颜色。 等她再醒来时,屋子里一阵食物的香味,还有几件女儿家换洗的衣裳,连同一些胭脂水粉,她起来看到桌上还有一封信:”各自珍重。” 隐忘川已在庭院的千年伏羲树边跪了两个时辰了,膝盖有些酸痛,来往的师兄弟和仙人们都在议论纷纷,岐仓一路小跑过来。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师兄,我违抗师命私自下凡,还请师兄代我传达给师傅,弟子甘愿领罪!” “你......你先起来......"岐仓欲将他拉起来,众人让出了一条小径,二人抬眼望去,白衣素服的归元天君正朝二人走来。 “师傅,弟子知罪,私下凡间,逾期未归,弟子甘愿领罚!”隐忘川将头低下去,不敢看归元天君的眼睛,千年以来,他一直都是归元天君的得意弟子,从未有惹怒师傅的时候,这次也不知是为什么,总是放心不下一个人在人间行走的秋水,直到将她安顿好才赶回天界。 “忘川,你随为师进来。” 隐忘川归元朝殿内走去,殿内空无一人,归元将千棱镜展现出来,秋水正在客栈内,吃着那碗清粥,还有几叠小菜,也换了一身衣服,脱去了深色衣裳的秋水,显得格外的明艳动人。 “忘川,这是冥界的公主,按理说,你们本并无交集,”归元走近他,捋这发白的胡须,将那千棱镜收了起来,隐忘川似有话想说,却还是忍了下来。 “冥界与我天界不过君与下臣的关系,且冥界姬夫人向来不与外界往来,此次冥界魔界大婚,魔界势力大增,如今魔界的人已把你和这个公主视为一党,她是为了你叛变了冥界,得罪了魔界的少主。” “师傅!不是这样的!弟子与她并无任何关系!只是......” “忘川,你还记得曾经为师问你,为何被仙家不耻的七情六欲,却能使人间生生不息?” “弟子愚钝,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归元走到门口,看着这一望银白的天界,众人纷纷羡慕仙人,不老不死,无痛无灾,却不知天界的每一位上仙都是历经了人间嗔痴贪恋,六道轮回,已在人间的炼狱,权势,高位上滚过数回,方才能飞升成仙,与人间记忆断了往来。 “人间是生命之本源,仙家对万事万物皆看得彻底通透,所以失了七情六欲之心,而肉体凡胎,有爱恨情仇,生老病死,这些万年来亘古不变的人间轮回,每一日都在重复上演着昨日,但是凡人贪恋极度的快乐与痛苦,享受美好与黑暗,便不停有人前赴后继,有朝代更迭,有生命流转。” 隐忘川一脸疑惑,今日师傅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师傅,这些道理还太过深奥,弟子还并不懂。” 归元看着有些青涩的徒儿,今日他回来之前,归元用乾坤石的法力启动了忘川的命盘,他是天命上仙,只是如今须有两劫,一个是生劫,一个是情劫,若是可经历这两劫安然归来,那忘川便可飞升上仙,几乎可与他同进同出。 “忘川,你天资聪颖,只是你的命盘变化多端,你的命中两劫快要来了,今日人间之事,为师便不多做追究,记住,爱恨嗔痴,自有天道。” 归元无力改变他的命盘,也看不到他的命盘里都有什么在作祟,只知道他的命途多舛,两次大劫皆可牵动六界,只是隐忘川在他身边千年,一直是他钟爱的徒儿,不忍心将所有不安都嘱咐与他,害怕他因此而陷入两难境地,只得让他自己经历,方可化解。 魔界的四大长老,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的坐在厅内,而另一头的两个主座上,一个是巫少廷,一个是慕禾。 慕禾今日将头发盘起,精美的发饰和绣有魔界图腾的华服都彰显着她女主人的身份,昨日这里还是热闹一片的喜宴,今日这里就如同要举办丧仪一般,气氛诡异。 “几位长老,那聘书上写的是‘冥府公主’四个字,可没有说是我还是姐姐,况且从魔界来我冥界下聘那日,六界之中谁人不知是你魔界少主要娶我冥界公主,那喜帖了散了出去,消息也放了出去,门脸儿都装饰了起来,可是我那不识趣的姐姐跟人私奔了,是我和母亲为了保住冥界和魔界的面子,才出此下策,有何不妥?”慕禾不再是那个跟在姐姐后面畏手畏脚的二公主了,如今的她,更像是一个心有大业,办事果敢的女主人,一字一句都令人生畏。 “你这!你这分明就是让我们骑虎难下!”手握白龙刀的巫水刈是四大长老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性格最冲,遇事叫嚣,还喜先出手伤人。 “那刈长老,要不今日便一纸休书送去我冥界,让六界看看魔界是如何背信弃义,不过一夜便休妻另娶?” “你!”这下子巫少廷坐不住了,本他爱慕秋水多时,却在最后娶了慕禾,还听闻秋水是因为和仙君私奔而忤逆母亲,一己私心逃了婚,他早已脑子里乱成一团,今日又被慕禾以魔界威望相逼,他却不能如她所说的那样做,那把魔界和冥界的名声和脸面置于何地? 慕禾对上他的眼神,他好像看到了她眼神里一丝胜利的喜悦,在大堂之上拂袖而去,四大长老也未说只言片语,慕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高兴:好戏,才刚刚开始。 (十一)彼岸花精附身 冥界易主 “夫人,魔界的四大长老和少主来了,”侍女急急忙忙地走进来,“一同前来的还有二公主......” “二公主?” 姬夫人睁开了本来在闭目养神的眼睛,昨日之后就再未见到慕禾,原以为是一时贪喝,婚宴后就回来歇息了,怎今日和魔界的人一同来了? “姬夫人,”魔界的人怒气冲冲地走进来,那新姑爷全然不像是新婚的郎官,握紧拳头便走了进来。 “少主来了,今儿不是回门的日子,怎的......" “母亲,”最先开口的是慕禾,她从巫少廷的身后走出来,头发挽起,眼神凌厉的看着庭中的众人。 “慕禾,怎么是你?你姐姐呢?怎么没有同少主一起回来?” 姬夫人看着不同于往日里的慕禾,装扮,气度皆不同,颇为奇怪,但是慕禾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兀自地走到了一旁的座椅。 “母亲,昨日姐姐与一仙君逃婚,我便嫁了过去,否则这六界皆晓的婚事,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什么?!”姬夫人惊恐地问道:“昨日你姐姐出嫁前我还特地去看过,何来逃婚?” “母亲,我姐姐与那仙君同屋共寝好几日,只是一直没有言语罢了。” “慕禾,你在胡说什么?” 慕禾不理姬夫人的话,气定神闲地的坐了下来,叫侍女给所有人奉茶。 “不久前我和姐姐去人间,遇到一仙君,那日我去姐姐的房里送吃食,便看到了那仙君在姐姐房里的屏风后面,我冥界戒备森严,黄泉路上的黑白无常和玉面罗刹更是铁面无私,一草一木都不曾放过,若不是有姐姐在内接应,如何进来?” 慕禾还从手里变成一件衣衫,便是那仙君的衣物,浅白色的薄纱在外,内里一件袖口绣有竹纹的青墨色长衫,一看便是天界的独有的琉璃月影锦,不是魔界之物,慕禾将衣物展现在众人面前,姬夫人沉默不语。 “若不是姐姐,我何来这天界仙君的贴身之物?” “姬夫人,我们少主聘的是秋水,但是你教女不严,私下放纵,如今这等丑事要是传言出去,让我魔界如何立足?”那日前来下聘的巫行令带有怒意的问道。 “大长老,今儿在府里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魔界的聘书上写的是‘冥界公主’,可没写是谁,我是冥界公主,与聘书上一致,我母亲何来教女不严?何来私下放纵?” “慕禾,我要娶的是秋水,不是你!” 巫少廷起身怒吼一句,从昨日的欣喜到今日的错愕,脑子里乱成一团,可是魔界和冥界的婚事昨日已拜过天地,拜过夫妻,六界谁不道这是一桩好姻缘,若执意将慕禾退了去,秋水又不知去向,再这么一闹,魔界与冥界便是势同水火,还有那带秋水私奔的仙君,天界岂不是可以正好...... "夫君,除了在座的几位,谁都不知道你要娶的人是我姐姐,怎么?你这是要与冥界,与天界为敌吗?!” 四大长老和巫少廷一时间无话可说,慕禾说的没错,即使没将冥界放在眼里,可是那与秋水私奔的仙君可是天界的人,若冥界和天界哪日联起手来,魔界岂不是要再受一次灭顶之灾?父亲尚被归元囚着,若魔界再有不测,该如何面对父亲? 巫少廷紧闭嘴唇,四大长老也是一股子话不知从何说起,魔界众人皆拂袖而去,只剩下慕禾。 “啪!”姬夫人一个巴掌打在慕禾的脸上,顿时她的脸上淡淡的红色印记便显现了出来,慕禾将头撇过去一边。 “说!你和秋水,到底怎么回事?!” 慕禾一声冷笑,伸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庞,突然额间的烟火印记便成了黑色,几缕黑烟从额间飘出,慕禾将它们握在掌中。 “你!你为何会有......" "母亲,这六界恶灵的彼岸花精,不愧是会掀起天地浩劫的魔物,我不过是一日运送亡灵去供它食养时与它对视了几眼,它便看穿了我的心思,看穿了我心底的欲望。” 姬夫人一脸震惊,这彼岸花精与她相伴多年,日日她都以人间精魄供养,就为了有一日能取其火种,助自己成仙,可是奈何几千年过去了,除了偶尔彼岸花精加持一点法力之外,并无其他变化。 “慕禾,你这样如此这般被彼岸花精的怨力控制,那彼岸花精稍遇不慎便会反噬自身,到时候可能连命都不保!” 姬夫人是知道彼岸花精的反噬力量的,也是因此一直犹豫,将它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千年,即使垂涎它的力量,也不敢下手轻易去夺取。 “母亲,我若有朝一日得到彼岸花精的全部力量,何愁冥界不能飞升六界之上?那我们这半妖半魔的样子,何愁没有重见天日之时?如今母亲只需要和我站在一起,身后还有魔界,看以后还有谁会对我冥界不敬?” 慕禾盯着姬夫人的眼睛,眼神里迸射出野心和欲望,与从前跟着秋水后面的冥界二公主判若两人,姬夫人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但是她的夙愿便是摆脱这半妖半魔,如今冥界秋水已经出走,慕禾又有彼岸花精的助力,魔界也只能将这事认下,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 秋水在人间已数日,白日里很少出去,只是偶尔出门去采买一些食材,人间的烟火气让她偶然间有些恍惚,好似自己也是这人间世界的一个普通门户家的女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烹茶煮酒,嫁人生子。 人声喧哗,雾气氤氲,她感受到自己身上被阳光刺透的痛感,又被从想象里拉了回来,人间日头毒辣,不适合冥界的人,拿了一些新鲜的吃食,便往回家走。 这客栈的掌柜见她一个姑娘家在此独居数日,免不了猜测,入住那日是一位公子将她抱了进来,如今却只留她一人,小二虽然热情,却背地里偶尔碎嘴几句,尤其还是一个面目可人的女子。 “谁?!” 当她回到房间时,闻到了一股异香,她知道是冥界的人,这味道太熟悉了,只是出来数日,没听说冥界的消息,自己逃了婚也不见冥界和魔界的动静,今日这股异香,是冥界的鬼火异香。 “冥界叛徒,我等奉命来取你性命,取你烟火印记,从此逐出冥界!” “何人命令?!” 秋水觉得奇怪,即使自己逃婚,母亲也不至于要取自己性命,至多也是将自己羁押回去再细细审问,加以责罚,怎会一开始便是将她的性命取去? “拿命来!” 那两名蒙面的女子抽出剑朝秋水刺来,秋水在日头下呆站久了,精神已有些不济,忽的被两人缠斗,有些稍显下风,她正准备抽出浑凌鞭,那女子丢出两个玉珠,秋水知道,那是迷魂珠,她立刻便被迷住了眼。 眼皮垂下去,手中的浑凌鞭也从手中慢慢掉落下去,随即身体软了下去,只是模糊中,好像一个人抱住了她,她昏迷之前,似乎看清了那人的脸。 “隐忘川。” (十二)两人情愫暗生 慕禾惹怒天界 “属下无能,未能取叛徒秋水性命!”那两名被慕禾派去取秋水性命的二人,身负剑伤的回来了,一人的肩上被深深刺了一剑,鲜血直流。 “隐忘川......"慕禾看到那剑伤,是剑魂所伤,伤口周围还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微剑气,慕禾的眼神渐渐凶狠起来,想不到隐忘川这么快便撞了上来。 “那边盯紧了,找准机会再下手!”慕禾冷冰冰地丢出一句话,此时已接近子时,冥界大门打开,魂灵归世。 “慕禾,我警告你,不要动秋水!” 当她回到魔界,巫少廷堵住她的去路,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秋水是我冥界叛徒,我为何不动?” “她是你姐姐,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你为何要将她赶尽杀绝,我魔界尚能吞下冥界错嫁这口气,你为何要除之而后快?!” 巫少廷听闻了秋水在人间的消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说冥界的人来过了,还伤了她,他按耐不住,本想叫人将她带回魔界,可是如今着局面,自己和慕禾阴差阳错的成了婚,那她即便愿意呆在魔界,又以何种身份?他又该如何自处?慕禾又会如何? “别忘了,你是我的夫君,秋水逃婚,置魔界和冥界不顾,如今我母亲已将冥界大权交由我,我惩治冥界叛徒,合理合法,”慕禾不咸不淡的回过去,姬夫人昨日听闻她已被彼岸花精怨力控制,就知道如今的慕禾不可小觑,便将赤焰炼狱的执掌权交由她,希望她有一日能将赤焰炼狱打理得在六界中有一席之地。 “慕禾......慕禾......”深夜,慕禾在睡梦中那个声音又久久未曾散去,她被扰得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她伸手示意,那魂魄与她并肩而坐,今日那魂魄不再是素白一身的衣服,而是换了一件红色的长衫。 “你来了。” 她起身披起了衣服,房内的烛光被她点起了微弱的光,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庞,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我早就说过,你会成为魔界的少夫人,会掌管下这冥界。” 那影子慢慢靠近她,一股寒气袭来,慕禾嘴边的笑意浮现出来,若不是这彼岸花精的怨灵之力,她还如从前一样跟在秋水的身后,哪里会想到替她逃婚,替她嫁人这样的想法。 “可是秋水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找上我,你也知道赤炼地狱的最底层关着的那人,便是她的元灵,若有朝一日得以苏醒,我与你,皆不可活在这世上。” 秋水被那二人所伤,迷魂珠迷住了她的眼睛,隐忘川本在天界,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直惶惶不安,尤其在听闻师傅说自己的命盘多舛,更是心中藏有心事。天界也隐隐有传闻到他的耳边,说他与冥界公主私奔,惹怒魔界。 隐忘川有口难辩,那日冥界秋水公主大婚与他一同出逃,魔界第二日便找上门,他拿了师傅的千棱镜,看到冥界的人赶往人间,便再也顾不得了,也火速赶到了秋水住的客栈,好在,没有晚来一步。 他不知为何冥界自己会传出这样的话,冥界呵天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每千年的述职更是从未耽误过,他和这冥界公主也不过数面之缘,何来私奔逃婚之说?这几日,天界众仙看他的眼神都带有一丝深意,他向来做事光明磊落,哪里受的了这样的讥讽。 “咳咳......咳咳......"秋水醒过来了,只是眼睛被那迷魂珠所伤,腰部被冥界的霹雳短匕所伤,浑身上下,疼痛来袭。 “嘶......好痛,”她勉强撑起了身子,只是腰部的刀伤似乎有些深,让她不得不放弃了,再次躺下。 “天黑了吗?” 隐忘川看着外头的日头,房间里通透明亮,并无暗处,只是秋水的眼部,微微泛红,瞳孔无神,他走进了些,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动着,但是她仁旧毫无反应,他又将房间内的蜡烛点燃了,靠近她,但她仍旧半躺着,并未有所察觉。 “秋水?” 她听到声音后,抄起手边的浑凌鞭,是他! ”我不会伤你的,”他慢慢坐在床沿,“你看得见我吗?” 秋水听闻,使劲眨了眨眼睛,但是眼部的疼痛让她不敢再多动,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都是黑暗,并无一物,她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还是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我......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秋水确定了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之后,惊慌,无措,举起一双手使劲揉自己的眼睛,只是越揉越疼,依旧还是一片黑暗。 隐忘川阻止了她,他知道这样只会情况越来越糟糕,本来在来的路上,他想的是找她对质,为何要这样构陷他俩的关系,为何要将他陷入不仁不义之地,但是如今看来,或许她也对这一些,不知情,还被自家人差点要了性命。 “秋水,别动,我去帮你找大夫,”隐忘川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有些着急,除了能将她的手束缚住以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能平复她的情绪,但是秋水此时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无力去思考,只知道眼睛废了,也中刀伤了。 “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眼泪流了下来,只是眼睛的状况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隐忘川见状,干脆一把抱住了她,秋水拼命的挣扎,可是他到底是个男子,力气皆在她之上,紧紧将她束住,直到她哭的没有力气了,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任由他抱着,最后,她的两只手也攀上了他的脖颈。 “我去找大夫,这人间的大夫虽比不得天界冥界的医仙,但总是聊胜于无,你休息一下。” 隐忘川等她心情平静了之后,柔声对她说道,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之前心中想找她对质和审问的想法,只是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中的柔软被激发出来,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就像普通人户家中的夫妻那样。 秋水不语,隐忘川将她安顿好,便招呼小二城里最好的郎中,郎中已年过半百,却也只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不像是病症,却好似是中了毒,但是这毒他未曾听闻过,摇了摇头,开了几幅药便离开了 小二将汤药端进来时,天已经黑了,隐忘川吹凉了汤药,一口一口将药汁喂给她,此时已是人间深秋,凉意四起,虽说在冥界呆惯了,这人间的凉意对秋水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如今她身上的伤仿佛掏空了她的精气,窗户缝里透过来的风,她都觉得冷。 “你睡下吧,我在旁边守着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汤药过后,秋水感觉到一丝困意,郎中说这汤药有祛毒安神之效,或许再加上深秋的倦意,她感觉自己的头很重,隐忘川温柔的扶着她躺下,又替她掖好了被角,安静地退至一旁。 夜凉如水,秋水已安稳的睡了大半夜,隐忘川强撑着不敢睡去,生怕他过于困顿,秋水醒来他不知,他走近看着她安然睡去的脸,卸下防备的秋水轮廓柔和,只是眉头微皱着,他伸手去摸她眉间的烟火印记,她知道,那是冥界的图腾。 “冷,”她无意识的开口,“好冷。” 隐忘川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下,但是秋水仍旧缩成一团,身体有些发抖,他转身环顾了四周,门窗紧闭。 “痛,好痛,”秋水又略带哭腔的说话,想着是她的眼睛和刀伤在夜里隐隐发作,扰得她夜不能寐,他有些焦急,却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忽的想起小时候她生病之时,浑身发冷,师傅将他的衣物脱下,裹紧在身边的被子里,与他合衣共寝,师傅说过,再好的良药和银炭,都比不上身体的温度让人觉得温暖。 隐忘川犹豫了一会,可是秋水一直翻来覆去无法安睡,他心一横,褪去了衣衫,钻进秋水的被子里,伸手将她抱在怀中,秋水在睡梦中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浮萍,好温暖,好柔软,便拼命紧紧抱着。 一夜安枕至天明。 (十三)乾坤动荡 灵魂苏醒 (十四)魔界少主情深 天界秘密展露 “你去哪里?”巫少廷手执自己的驭仙锏,那锏通体墨色,有四棱,无刃,传说是西海龙王的龙骨制成,本是西海利器,却被他的父王夺了过来,自他出生时便成了他的法器。 此刻巫少廷正疾步往外走去,慕禾的声音叫住了他,他只是停住了脚步,并未回头。 “你是我的夫君,你若想去找秋水......" 巫少廷猛然回头,自慕禾嫁入魔界以来,除去新婚当夜,他从未在慕禾的房中过夜。只是自去了冥界,连魔界的四大长老都纷纷“倒戈”,劝他接受慕禾,毕竟秋水不知去向,如今还和天界扯上关系,若生起事端来,魔界如今还不足以和天界抗衡。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动秋水,我不信她会和仙君私奔,我要去问个清楚!” 慕禾砸碎了正殿桌上的花瓶,那花瓶里的幽兰微香散落了一地,这幽兰微香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味道,只因为幽兰花只在天界,魔界是种不出这纯净的花种,母亲便取了一些幽兰花的汁液,加以法力做成这不散的幽兰微香花雾,藏于瓶内。 “少主,秋水是我冥界叛徒,大婚当前逃婚,与天界私通,条条都足以将她置于死地,你是魔界少主,是我慕禾的夫君,理应以......” 慕禾话还未说完,巫少廷就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慕禾摸着脸颊,震惊地看着他,巫少廷自己也被自己惊着了,不知道自己为何反应会如此激烈,竟伤了慕禾,只是听到她这样说秋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连那扬起来的巴掌,似乎都在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慕禾咬着嘴唇,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巫少廷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气急败坏又带着些许懊恼的转身而去。 归元和天帝自从和孤寂岭回来之后,在乾坤石和戊戌鼎的密室里,沉默而立。 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六界魔障,冤孽,众妖乱作一团,纷纷袭扰天界,妄想一举夺得天界掌控六界,乾坤石和戊戌鼎应天地而生,集盘古的最后一口仙气和万物灵气,抵挡妖魔。只是在五万年前的大战中,乾坤石和戊戌鼎被魔界火种沾染,和彼岸花精有了联系,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乾坤石和戊戌鼎向来被看作是天界圣物,若被魔气侵扰,想来魔界众人会想方设法夺了去,而天界的仙家也会因此惴惴不安。 “天帝,此番青司苏醒颇有蹊跷,如今只是用结界将他在此封印了起来,本君怕在赤焰炼狱的蓝艺,也会醒过来,”归元有些担忧,青司和蓝艺当初在天界被处置时,他看过二人的仙灵簿,这二人有三生三世的痴缠未了,如今才到第二世,第二世不仅会遭遇天劫,还会带来六界的在次动荡。 “归元,你那徒弟与青司如此相似,那冥界的公主与蓝艺如此相似,会不会这之间......" 归元天君若有所思的闭着眼,他最后还是没有将动用了乾坤石看了忘川命盘的事情告诉天帝,忘川是他的爱徒,关于他的身世和相貌,他也一直有疑惑,只是忘川仙骨纯净,天赋极高,他带了一丝的私心,不想他因此断送了大好的前程。 天帝从归元天君的密室出来之后,去了埋葬仙家仙骨的逐玉林,这里是当年在六界大劫中血洒疆场的天兵天将的墓地,他走到一处,蹲下身来,抚摸着墓碑,墓碑上刻着:天帝之女锦云公主之墓,天帝有些感伤的失了神。 五万年前,他最钟爱的女儿锦云想要嫁给爱慕已久的青司,哪知青司不仅抗了旨,还向天帝表明心意,求娶琼楼仙子蓝艺,天帝不允,青司便在大婚之日当众逃了婚,锦云因此性情大变,待青司和蓝艺被捉回天界时,蓝艺的腹中已经有二人的骨肉。 五万年前的南天门前,青司被山海震抽取仙灵之时,锦云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挡在他的前面,求着他,让他放过青司,只是当日众仙家在场,青司拼死也要和蓝艺在一起,辜负自己的女儿,天帝震怒将山海震植入他的体内将仙灵抽去。 “爹爹,不要!青司死了女儿也没办法独活!” 锦云最后用自己的仙灵挡住了山海震的法力,天帝万万没有想到如此,锦云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下,仙灵涣散,魂魄无依,几万年过去了,至今未寻到锦云的魂魄,这逐玉林里的墓下,埋葬的只有锦云的肉身和衣物。 天帝保全了青司和蓝艺的肉身,就为了有朝一日待寻回锦云的魂魄,将自己的仙灵附上,动用乾坤石和戊戌鼎的力量使她重生,再将那二人贬去人间,做人间的贫农,受六界之苦。 只是五万年了,魂魄至今未有消息,天帝每每想到此处,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女儿。 慕禾晚上又是点了一夜的烛火,彻夜未眠。 她知巫少廷不爱她,责怪她,只是没料到今日他会出手打自己,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怒意,以免彼岸花精知晓了她的怒意后,控制她的欲望伤了巫少廷,已是子时,他外出仍然未归。 彼岸花精从她的身体里分离出来,幻化的魂魄坐在她的对面。 “你本可以阻止他,为何不?” 慕禾无言,即使如今的她以欲养神,以贪养身,彼岸花精吸取了她的怨念之后回馈给了她加倍的法力,但是对于巫少廷,她始终下不去手,面对情,慕禾还有最后的一丝不舍和怜惜,若自己任由着彼岸花精控制自己,那巫少廷的性命和这魔界,也不过在她的一念之间。 “我......我下不去手,这是我的夫君,心心念念嫁于了他,可不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慕禾有些气恼,面对秋水,尚可因为从小生活在她的阴影中心生怨念,一心想要除掉她,面对养大自己的母亲,可以因为想要取代她的权势而威胁,唯独面对巫少廷,她的内心尚保有一丝爱意。 “成大事者,万事皆可抛。” (十五)秋水被逐出冥界 人间一片潋滟的春色,万物初生,刚刚过去的一阵雨季冲刷了人间万物,高高挂起的日头,暖光四射。 “今日的阳光大好,”秋水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纱布,人间的郎中换了几位,仍不能将她的眼睛治好,倒是她的刀伤调理得差不多了,这几日的夜里,因为隐忘川在地上铺起了一层厚厚的铺盖,打地铺与她“隔岸而眠”。 每日早晨梳洗,隐忘川都憋着一口气在心里,自己好歹是天界的仙君,归元天君坐下爱徒,怎么到了这人间,冥府公主的眼前,就只能睡在地上?明明隔壁就有空房间,自己却老是放心不下她,宁愿在这地上卷着铺盖,也害怕她会半夜身体不适,找不到人。 今日也是,隐忘川在窗口向外看去,炊烟四起,小商贩的叫卖和阵阵马蹄声不绝于耳,秋水听着窗外的声音有些愣神,手中的动作都停止了,隐忘床似乎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今日去外面走走吧,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老是闷在房里,心情也不大痛快。” 她犹豫了一下,隐忘川走过来,将纱布覆在她的眼睛上,秋水心中一暖,原来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秋水还是不习惯人间的白天,阳光炽热,人声鼎沸。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以前母亲不喜欢我在人间呆的太久,总说人身上的气味太臭了,沾染了不好,现在在人间呆久了,反而觉得凡人每日的东升西落,生儿育女,好像比天界和冥界都要活的自在许多。” 从前在人间行走时,虽说干的是冥府里的勾当,接触的也是男人淫秽狡猾的一面,但是也见过不少人间温暖的一面,秋水偶尔也会想着,自己如果不是冥府的人,不是半妖半魔的身子,只是一个人间寻常人家的女儿,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只是天命弄人,她是无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间的阳光下,冥府的人,永远只能呆在地下,永生不死,不腐。 隐忘川忽然有些心疼秋水,生于六界中最黑暗的存在,见恶灵,集怨气,想起初次见她的时候,她是那样娇媚风情,却是为了吸人精魄,以色示人,尽管明白她并未做不雅之事,只是想起来那些对她的美貌袒露**的男人,就觉得肮脏不堪。 “我去买把伞,给你挡挡阳光。” 秋水停在阴凉处等他,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秋水,真的是你吗?” “巫少主?” 她的眼睛看不见,却能分辨他的声音,秋水有些怯怯地开口问道,出来这么久了,也没有冥界和魔界的消息,慕禾替了自己嫁给了巫少廷,也不知道魔界会如何处置。 “秋水,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秋水下意识的伸手遮住了眼睛,巫少廷走到她面前,摘下了那面纱。 “不要!我的眼睛受不了这日光!” “秋水,慕禾说你逃婚是因为和一仙君私奔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秋水绷直了身子,私奔?!慕禾?! “巫少主,我怎么会和仙君私奔?这话慕禾怎么会说?” 巫少廷暗自里松了一口气,听到秋水说不是因为私奔而逃婚,看来这件事,没有慕禾说的那么简单,巫少廷伸手将她拉至一边的长巷子里。 “秋水,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何逃婚?是我魔界少主的身份配不上你冥界公主还是你果真......不想嫁给我?“ 秋水一时语塞,男女之情她从未动过心思,可她也不是傻子,巫少廷几次三番找借口来冥界,与她相识,到求娶,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却从未动过想要嫁他为妻之心,如今他亲自找上门来质问,明明是她有错在先,逃婚在先,他还能如此恳切的问,秋水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隐忘川在,是不是就...... 隐忘川?!秋水忽的想起,他去买伞让她在原地等着,若回来看不见她,他应该会着急吧? “少主,我......我日后会登门解释,只是如今不是时候,冥界我也会亲自回去跟母亲解释,至于慕禾......当日是我求慕禾替我嫁过去的,如果当日没有新娘从冥界上轿,我知道冥界今日不会如此太平,没有一点风声,”说完秋水摸索着朝外走。 “少主,还烦请你将我送回原处,我......我朋友让我在此处等他。” 巫少廷没有多问,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只好照做,将秋水送回原处,他躲在暗处想看看秋水口中的朋友是何人,看到一位身穿玄色长袍,手持纸伞的男子朝她走去,在她一侧撑起了一把伞,牵着她往远处走。 巫少廷咬紧了嘴唇,秋水在人间多时,莫不是和凡人产生了感情? 魔界,慕禾独自在房中待了半日,彼岸花精如今气息越来越强势,慕禾的法力也倍增,彼岸花精喜怨念和贪念,以此作为交换,彼岸花精可增强慕禾的法力,同时也逐步控制她的行动和思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宿主,强大自己的内力幻化成人形,又可帮宿主达成心愿。 自彼岸花精认慕禾为主,慕禾的性格就变得狠辣,姬夫人将赤焰交由她管理以后,妖界的人都高看她三分,每每冥界的黑白无常去妖界索要怨灵,妖界都小心谨慎着,不似从前那样漫不经心。 “慕禾,你果真要逐秋水出籍?” 姬夫人在房间内同慕禾争斗,昨日慕禾派人送来一封信,说秋水罔顾冥界礼法,私通天界,诓骗魔界,犯下大罪,要将秋水逐出冥府,收取火种,从此秋水与冥府再无干系,可是若秋水若没了火种护体,那她就如同一个废人,不仅法力逐渐消散,就连三魂七魄也会灰飞烟灭,永生永世都不得遁入六界之道,必死无疑! “ 慕禾,秋水是你姐姐,你们朝夕相处几万年,即使她有天大的不是,你也不该如此决绝将她推向深渊,若她回来,责怪也好,关进赤焰也好,留她一命,”姬夫人有些不理解慕禾的做法,如今的慕禾行事老练狠毒,完全不同于从前的她,也不知为何她势将秋水置之死地? “母亲,魔界和冥界因为姐姐逃婚已心生嫌隙,若此时不给一个交代出来,那今后六界都以为我冥界的律法不严,即使逃婚私通这样的重罪都可一笔勾销,那今后冥界如何再立足?若魔界有朝一日再追究起来,我们又该如何交代?” 姬夫人一时间无话可说,按照冥府律法,私逃却是重罪,就连亡灵私逃被抓回来都是会被焚尸毁迹,连同肉体都不可遁入六界,何况这是冥界的公主,若不能处置清楚,恐惹六界非议。 “可是......” “母亲,若想要冥界在六界中有一席位子,善念需断,忧思必亡!” (十六)忘川带秋水偷回天界 埋下情根 “你......你今后有何打算?” 从外面回来之后,隐忘川突然问秋水,他离开天界有些日子了,此次又是瞒着师傅偷下凡间,只怕回去免不了一顿责罚,秋水如今眼睛还未愈,身旁需要有人照顾,自上次秋水被人所伤之后,隐忘川便时刻担心那些人会再次回来伤了她。 “我......我不知道,如今我的眼睛不能复明,冥界似乎也因为我逃婚之罪,欲将对我有所行动,人间我不认识一人,也不知道可以呆在何处,”秋水自从冥界出逃之后,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从儿时到现在,除了冥界和人间,她从未去过别处,冥界是她的家,人间是她落脚最多之处,只是现在看来,哪里她都无法长待。 隐忘川明白她心中的困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额间的烟火印记越来越淡,她知道她的法力和灵力都在逐渐潇洒,曾经师傅说过冥界的人若长期呆在人间或者光明之处,会与自身灵力相斥,若不回冥界续以灵力,则会火种泯灭,泯然凡人,修为毁于一旦。 “你的眼睛,人间的药物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暂时缓解疼痛,冥界此时你也是回不去的,”隐忘川陷入了一阵沉思,窗外日落西沉,夕阳余晖倒映在河面,河边的浣纱女将衣物收回,连船家都将轻舟停泊在石岸边准备收网归家。 “要不......要不你同我一同去天界?天界的医仙准有可以医治你眼睛的药,”他心一横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在那日两人合衣而枕之际,这个想法就在他心里又了根,天界的医仙海山与他一同长大,关系匪浅,若他偷偷将秋水带回天界,想来跟海山细说,海山是愿意帮他一次的。 “我本是冥界中人,以何理由同你一起回天界?况且天界如今只怕将我冥界视为魔界一党,唯恐避之不及,我同你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隐忘川看着她稍稍握紧的拳头,她是在害怕天界的人对她有敌意,也害怕口舌是非将她置于漩涡之中。 “秋水。” “你不是问我,以何种理由同我一起回天界吗?” 还没等秋水抬头搭话,隐忘川便俯下身去,凑到秋水的面前,摘下了她眼睛上的面纱,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侧,薄唇轻启,呼吸凝固,吻了上去。 缱绻,交cha ,撬开牙关,隐忘川沉浸在她唇齿间的温柔,秋水愣愣的微张着嘴,感受着他唇瓣的柔软,母亲曾经说过,世间的男儿无一人是可托付之人,全是道貌岸然之流,衣冠禽兽之辈,却不曾告诉她,那天界的仙君呢? 隐忘川有些生涩的将舌尖朝里探去,他喜欢在秋水的唇瓣上的温润触感,她的反应也由懵懂,抗拒,到一点点卸下防备,轻轻地回应着他,将他忽然之间的情浓吞下,甚至开始找寻他的舌尖,去回应。 “这样的理由,够不够?”隐忘川松开了她,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问着她。 秋水还沉浸在与他刚才深吻的余温中,静默了片刻。 “我跟你去,天界。” 青司苏醒的第三天,他的喉间已能发出声音,只是在这孤寂岭无人交谈,他的喉间有些干涩,那日天帝将这孤寂岭又新添了一层结界,其实以他如今的法力,别说这层结界,就算一个天界侍卫都未必打得过,但是他体内的半颗心脏却在逐渐复苏,与他的身体有了感应,看来五万年前和蓝艺的孤注一掷,终究还是成了。 巫少廷自从人间回来之后,便与慕禾避而不见,他那日见了秋水和一男子走得颇近,心中本就闷闷不乐,回到魔界又想起那日离去之时打了慕禾,心里便生了丝丝愧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桩桩件件都让他理不清头绪。 “少主,”他前脚才进院子里,慕禾的侍女就端着一盆水迎面碰上了他,他瞥见那盆里一丝丝的红色。 “你们公主......可有事?” “回少主,公主今日身体不佳,忧思过度,早上刚刚有些气急攻心,吐血了,”那侍女小心翼翼地说着,这几日慕禾因为想要得到更多彼岸花精的法力,再加上之前与巫少廷的冲突,是有些气脉逆流,身体不佳。 “那......"巫少廷本想问可有请巫医,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拂袖而去,慕禾在屋内听着窗外的动静,本来听见他进了院子心中有一丝欣喜,听闻他向侍女询问自己的消息,心里更是少女的悸动,但是又听见他未说完的话,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所有的心思的落空了。 “若你想让巫少廷钟情于你,我可以帮你,”彼岸花精不知何时从她的身体内剥离开来,坐在她的身边,捏着她的脸。 “不要!我不要伤害少廷!我不想拿我对他的情欲换取对他的掌控,他会很痛苦的!”慕禾摇头拒绝着彼岸花精的条件,她明白巫少廷身为魔界少主,身上的火种和法力对于彼岸花精有多重要,若得他的加持,那彼岸花精的法力又能添加几分,只是若劝说慕禾将自己对巫少廷的情欲作为筹码与彼岸花精交换的话,那巫少廷是可以钟情于他没错,她也会亲手毁掉她。 “呵,你可以将贪念和权念交给我,为何不将这情欲交给我?” “我......我舍不得看着少廷难过,我舍不得看着他要是知道了我掌控了他,恨我入骨。” “凡人情深似海那一套,我劝你不要学,有我在你身边,何愁不能一统魔界?”彼岸花精冷笑一声,便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慕禾在窗边沉思了好久。 “少......少主,”她的侍女突然有些惊慌的喊道,慕禾听见了,看见巫少廷正一脸孤冷的在门口站着,盯着她看,慕禾整理了一下衣服,换回了往日里少主夫人的脸,朝他走去。 “少主,”她将脸瞥过一边去,眼神并不想与他有何交集。 “我......”巫少廷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何是好。 (十七)秋水偷回天界 归元洞察天机 “海山,是我,”天界的医仙海山刚准备入睡,便听见门外似有声响,两个模糊的人影在窗花上。 “谁?!”海山警惕的拿起手边的法器普世塔,扣紧了外衫朝门口挪步。 “海山,是我,我是忘川。” 门被打开,一脸匆忙的忘川手里还搀着一个仙君打扮的人,头上一个月白色镶绿松石的抹额,眼睛被纱布覆着,身形瘦弱,腰肢纤细,有些谨慎的跟在忘川的身后,一只手挽着他的手臂,海山看着那双手,白嫩透净,骨节分明修长,不像是男人的手。 “忘川,你......" "进去再说!” 还没等海山说完,隐忘川搀着秋水就往里走,还不忘左右看一眼,确定至此无人知晓,海山将殿内的烛火点燃,才稍稍看清那人的脸,即使被纱布蒙着眼睛,也看得出是一位面容清秀的仙君,只是身子单薄了些。 “秋水,我把纱布摘下来了,有些光亮,你可能要适应一下,”秋水点点头,海山在一侧看着忘川将她的纱布摘下,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手中握着的火石掉落在了地上。 “蓝艺?!” 海山惊呼,这人莫不是五万年前被打入赤焰炼狱的蓝艺?!怎么会...... 忘川颇有些疑惑的看着海山,“海山,这是秋水,是......是我的朋友,蓝艺是何人?” “秋水?” 海山走进了看,那人分明和蓝艺一模一样,过去五万年了,天界之上对五万年前的大劫都三缄其口,只是从前忘川与青司相貌一致就颇让人奇怪,如今又出来一个和蓝艺长相相同的仙君,海山实在心里打鼓,不知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秋水大抵也知道这位叫海山的人看到她出现在此,有些差异,伸手牵住了忘川的衣袖,忘川回握住了她的手,仿佛在让她安心。 “海山,这是秋水,是冥府的大公主,”忘川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抹额摘下,那淡红色的烟火印记隐隐约约,看来秋水的法力已经开始涣散了。 “冥界?今日天界传闻冥界公主与你私奔,可有此事?” 隐忘川沉默片刻,将海山拉至一侧。 “海山,私奔是假,但是我喜欢秋水,是真,如今她受伤了,人间的郎中束手无策,冥界她如今也无法回去,求你帮帮我!”说完,忘川双手抱拳,海山与他相识多年,知道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私带冥界的人上天,光这一条若被人察觉,便是要遭受天刑之苦,还为她来求自己,海山察觉他是对这冥界公主懂了真情。 五万年前的青司和蓝艺,如今的忘川和秋水,难道轮回历史要重现了吗?! 赤焰炼狱,姬夫人再次来到那沉睡万年的女子跟前,她的面色苍白,秀发披散下来,师傅曾经告诉过她,这女子是天界之人,因触犯天条被贬至赤焰炼狱看押,却不能对她用刑施法,而冥界所拥有的天界法器皆是由于她在赤焰,那些法器是为了镇住她的肉身,也是为了镇住赤焰。 “你到底是谁?在赤焰几万年了,不死不腐,不醒不灭,你跟秋水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两人的相貌如此相似?”姬夫人几乎每一次来到这里都会朝着她问同样的问题,只是每一次回应她的都是只有一片寂静,她呆立了一会便走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还是紧闭着双眼,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姬夫人想起师傅临终前曾说过,若有一天赤焰有所变故,要拼尽全力,保全她。 慕禾背过身去,巫少廷在她身后不知如何开口,他去往人间的路上想了一路,见到秋水和别的男子如此亲近便心中对慕禾的愧疚又多了一分,回了魔界之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还是走到了慕禾的房间里。 “慕禾,对......对不起,我不应该伸手打你,只是......只是一时气急了,才......"巫少廷有些扭捏地说着,眼神都不敢看慕禾,只是一味的支支吾吾开不了口,慕禾听到他的道歉,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慰藉。 慕禾仍旧不语,坐在桌前,看着他,巫少廷被她看着浑身有些不自在,他承认他心里一直是有秋水的,只是秋水已经明确跟他说了她并不想嫁与他为妻,如今慕禾已经与他有了婚姻之实,魔界长老们也逐渐放软了对慕禾的态度,冥界的人也一直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承认慕禾,巫少廷知道,事已至此,慕禾的身后是冥界,他的肩上又背负着复兴魔界的重任,若因为情爱与冥界决裂,那六界中人,只怕都会暗地里看他的笑话,冥界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犹豫再三,还是准备试着接受慕禾。 “慕禾,今日......今日晚膳到你房里来用吧,”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留在微微有些错愕的慕禾,愣在一侧。 “公主,少主说晚膳来我们房里用,奴婢要准备些什么?”还是侍女的话将慕禾的愣神拉了回来。 “晚膳......晚膳我亲自下厨给少主做他爱吃的。” 赤焰炼狱里沉睡的那名女子,嘴唇轻微颤动了一下,睫毛也轻轻地颤抖着,眼珠在眼皮里打转,身体里的半颗心脏让她有些微微的痛感,她醒了过来。 四周无人,玄铁的牢笼,乌黑的墙壁,只有几盏烛火亮着,她的眼神四处瞟了瞟,空无一人,喉间有些干涩,只能吞咽着口水将喉间打湿,但是仍旧很不舒服,再次沉睡了万年,她有些倦了。 “青......青司,你在......哪里,我......我好想......好想你。” 归元已在密室不眠不休三天,忘川偷下凡间未归,青司苏醒,仙籍薄上的青司和蓝艺的名字若隐若现,而忘川的名字,闪着微光飘散空中,久久不能离去,归元皱着眉头,掐指算了算。 “终究还是来了。” (十八) 海山看着那女子红红的眼眶,便知她的眼睛是中了毒,他将烛火凑近了一些,想看看她的眼睛,忘川挡在了前面。 “海山,冥界的人,不能见太光亮的东西。” 海山无奈,只能熄灭,殿外天已然黑了,屋内又不能点起太光亮的烛火,那女子有些不安,一直握着忘川的手,忘川或许也是察觉了她内心的局促,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秋水,不用怕的,海山是很好的医仙,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隐忘川曾犹豫是否直接将秋水带回天界,还是请海山出手赐予仙药,只是看着秋水难受的样子,他知道了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她的位置,一刻也不想耽误,即使被发现恐遭受天刑,也拼死一搏。 “会有些疼,你忍着点,”海山拿出一瓶药剂准备敷在秋水的眼睛上,这是他的师傅素白仙君研制的五仙散,他看秋水眼睛上的毒像是冥界的彼岸花汁液提炼而成,便将这仙药拿出来试试。 秋水咬紧了牙关,药剂有些冰凉,敷在眼睛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似是被强光灼伤了眼睛那般的疼,忘川一直紧握住她的手,海山在一侧小心谨慎的将那药剂缓缓敷上。 “明日起来,若可以见到光和模糊的重影,那这药剂可就是有效了,”海山说完便退出去了,偏殿的房间偏小,忘川将秋水安置好了之后,便去了海山的房间里,海山似乎也感知到了他会前来找自己,烛火照映着他的身影倒影在窗户上。 “海山,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忘川也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是她的法力吧?” 忘川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你如何得知?” “冥界的人,长年居于六界之下,法力低微,且不可见光太久,如今她额间的烟火印记都快要消散了,可见是法力正在涣散,若此时不加以阻止,只怕她的性命也为在旦夕。” 隐忘川想过秋水的法力涣散的后果,只是没想到会如海山说的如此严重,曾经师傅说过,乾坤石和戊戌鼎...... “可有办法?” 海山摇了摇头,“我这里的仙药并无可增她法力的作用,至多也只能延缓她的法力涣散,”他只是一届医仙,灵力尚浅,即使是他的师父素白仙君也不能有百分百的把握说可以控制冥界的法力,冥界曾是天界的,五万年前的大劫中,无数怨灵和恶魂集体涌入冥界寻求庇护,天界也碍于它们的邪念,便派了曾经掌管天牢的碧瞳法人镇压,顺带带去了昆仑扇,浑凌鞭和如意玉蝶三样天界法器加以镇压,这些无处飘洒的怨灵和恶魂才得以在冥界的掌控之中,而冥界的掌门人和血脉的法力,也多是仙力和邪念交织在一起,早就没了仙骨,变成了半妖半魔之身。 “若有乾坤石和戊戌鼎,或许可以一试,”这两样天界法宝几万年来一直是六界所争之物,二者合力可使亡灵回生,妖魔成人。 “可是这乾坤石与戊戌鼎......是我家师看守,且没有天帝的命令,擅动者皆会被罚,”隐忘川不是没动过乾坤石和戊戌鼎的主意,他知道那两样宝物是天地灵气精华所致,对秋水百利而无一害。 隐忘川一夜未眠,悄悄去过几次秋水睡的偏殿,看见她安然入睡,他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去找了师傅。 归元清晨便自己打开了宫门,他早已知道隐忘川在宫外候着,昨日他将秋水带回天界他也是知道的,千棱镜中他的行踪归元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是自己的爱徒,即使知道他命盘有异,大劫将至,也仍旧有自己的一丝私心,想化解他的命数和劫难。 “师傅,徒儿拜见师傅!” 归元无话,示意他跟自己走进密室内,密室内的乾坤石与戊戌鼎因隐忘川的靠近而更加动荡,归元皱起眉头,莫非他命盘中的指示是真的?隐忘川是这乾坤石与戊戌鼎的掌力人?! 巫少廷当晚从慕禾房中用过晚膳之后,似乎他俩的关系有所缓解,巫少廷不再执着于秋水,慕禾对于魔界众人的态度似乎也有松动,不再那么硬邦邦,侍女们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 “这些饭菜都是你自己动手亲自做的吗?” “是,从前在冥界的时候母亲喜欢我的手艺,我便会了。” “下次让下人们做就好了,这些事情无需劳你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