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修改完毕）
楔子 二
第一章 重生
第二章 董星祺
晚上，叶云天出去买快餐，叶绽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出神。
墙上挂着的后街男孩的海报，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磁带，抽屉里翻出的明信片，每一样东西看上去都恍如隔世。桌上自然是没有电脑的，就算有电脑也远不及后世硬件规格的发达。
前世的叶绽一直觉得时间过的太慢，而当流逝而去的十八年岁月重新倒带，身处在这间不足八平米的平房小屋内还是让他感受到深深的眷恋。
在2001年的这个夏末，互联网的寒冬还没有过去，丁磊差点卖掉了网易，马云还坚持在电商领域烧钱，新浪的王志东则刚刚被踢出局，手机不再是稀罕的奢侈品，一毛钱一条的短信也正在持续火热，但写信依然是最能表达感情的联络方式。
叶绽一张一张地翻看那些前世早已经遗忘的明信片，卡片上的名字一个又一个地唤醒了他脑海最深处的记忆。看到其中一张时叶绽的眼睛不由地一凝，卡片上的祝福语很简单：新年快乐，落款，董星祺。叶绽一时有些恍惚。
董星祺是这个职工大院里最优秀的女孩，从叶绽五岁的时候跟父母在这里安家落户开始，就一直听大院里的职工们夸赞她的漂亮可爱、聪明伶俐。事实上也是如此，从6岁一起上一年级开始，董星祺就是班级上前一二名的存在，等上了初中，由于女生发育时间相对较早，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身高甚至一度超越了叶绽。
叶绽还记得第一次见董星祺时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小小连衣裙，梳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对他挂着鼻涕流着口水样子的嫌弃，他甚至不敢过去跟她玩，怕弄脏了那件他从来没见过的漂亮衣服。
但小小的年纪终归是不受成人那些世俗想法的影响，董星祺迅速接纳了他并把拉入了大院孩子们的圈子里，每天混在一起没心没肺地玩。两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直到上了初中叶绽因为家里没人照顾的原因去四中寄宿，董星祺上了三中后两人就最多一个月见一次了。
就在叶绽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房间的门“呼”一下被推开了，叶绽愕然转过头来，纸片上的名字瞬间与眼前这个自顾自闯进来的女孩完美契合。
“叶绽！你看什么看？！刚才我去同学家写作业，回来的时候正撞见你爸去买东西，本来今天下午就听说了你被开回家反省，结果一问你爸还真是不假！”眼前的董星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一条白蓝格子的裙子，青春无敌。只是本来很养眼的一个女孩，此时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叶绽，手指头差那么一点点就戳到了他的鼻子上。
董星祺气呼呼地继续训斥：“你说你，上了初中就没学过好！成绩差也就罢了，竟然还跟人打架，你知道这是多么幼稚的行为吗？如果你因为这种事被开除，影响你上高中上大学，甚至是未来的前途，你对得起你爸妈这么辛苦给你创造的学习机会吗？”
曾经伴随着成长，我们身边的人都会各自远去。当初自信无比地以为大家来日方长，于是在校门口，在路边摊集体烧烤后，在飘着树叶有些寥落的大巴站台，我们笑着道别，却不知眼前这些曾以为会永远刻在心中的熟悉的面庞，多年以后可能连对应的名字都很难呼出。
可如今那些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的人，似乎如同拖着绚烂尾巴本该头也不回的彗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180度大转弯，重现了它原本再也不会出现的轨迹。
今夜无风亦无雨，唯有故人入梦来。
望着气鼓鼓快要撑破那嫩滑脸蛋的董星祺，叶绽笑了：“好久不见。”殊不知这个笑容让董星祺险些气炸了肺。
“别给我打岔！两个月就算好久？”
“我看你不仅手学欠了，嘴也学滑了！”
“你总是这么幼稚，如果不能痛改前非洗心革面，我看连八中都不会要你！”
什么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怎么整得自己跟犯罪分子一样？叶绽好容易在连绵的炮火中找到一个空档，尴尬地轻轻拨开那根修长的食指，此刻赶紧表态：“你说的没错，我记住了。”
“………”董星祺显然没想到今天的叶绽居然没有反驳，本来准备好的措辞一时间全都用不上了，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般浑身难受。我才刚刚开始，你竟然就怂了？拜托我在修正你错误的人生路线啊，难道你不该继续狡辩找出各种借口然后被一一驳倒之后再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吗？
盯着叶绽看了好一会，董星祺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好像就丢失了人生导师的光环，这才憋出一句话：“态度还算端正，但是答应的太痛快了，诚意不够。”然后又想了想，说：“在家这几天我给你补课好了。”也许是想到了成绩上的绝对优势，她暂时忘掉了刚才的受挫，好看的下巴又扬了起来。
“对，就这么办。以后每天等我下午放学你来我家，我给你补课吧，希望你因祸得福，在家的这段时间能够把成绩有所提升，就算考不上二中，上你们四中的高中部至少也算对未来有个交待。”
叶绽哭笑不得，什么叫因祸得福？说的好像没有你我的人生就从此暗无天日沦为社会底层渣滓一样，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装？
“不用那么麻烦了吧……”
“叶绽，都初三了，难道你把面子看得比前途还要重要吗？面子只是小孩子逃避现实的借口，想办法在最后一年努力提升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董星祺一副“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的表情，但是人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看起来竟然让人生不起一丝厌恶。
叶绽记得后来董星祺高中是在一中就读的，成绩依然很好，上了大学后在学校里非常出名，追她的人打包的话可以填海。而她不管是见面还是电话，总是在学习层面给予他毫不留情的打击，就算后来叶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一取得联系还是免不了一通教育。但是叶绽知道，无论是他沉沦低谷，还是立于山巅，她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母亲穆青入狱、父亲叶云天破产重病卧床的时候，她对他说：“男子汉大丈夫的，别整天颓废地比你爸还像个病人，当年你在八中那种人渣培训中心都能考上一本，现在原以为你比以前成熟了那么一点点，怎么长大了还不如从前了。”
他历尽艰辛从一个小小的职员一路爬进董事会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后打电话不是送上祝贺的：“叶绽，刚刚赶上本小姐几年前留下的脚印，尾巴就翘到天上去啦？别得意，现在越得意，将来摔的越惨懂不懂。”
从前叶绽喜欢过她，就是眼前这个长腿大眼睛的女孩，当初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倩影，直到两人因为命运的怪力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这种情愫才变成了后来的类似兄弟般的亲情。
说完了该交代的一切，董星祺给了叶绽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白眼，一个利落的转身朝外走去，裙子因为这个动作划了个蓝白相套的圆，晃得叶绽一阵心驰目眩。
看着董星祺傲娇地离开，此刻戴罪在身的叶绽先是鄙视了自己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动了色心的行为，然后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曾经成年的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希望年少可以少些遗憾，希望青春能够再慢几分，而时间却摧枯拉朽，让他一刻不停地躲避着身后紧紧跟随的滔天巨浪。
然而无比幸运的是，老天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曾经说过的那些勇敢的话，我不曾忘，也不能忘，因为我怎么忍心再次辜负这来之不易的少年时光？
叶绽觉得这一世自己不能再丢失任何一个曾经在他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财富、权利、地位，如果这些不能保护身边的人，那一切也不过是过眼烟云。
叶绽决定从找回大院的朋友们开始，这时候认识的每一个朋友都是在未来物质至上精神空虚的世界中最珍贵的财富，未来喜怒不能形于色的社会，又能有几个人有几分情谊如现在这般纯粹。叶绽觉得自己当时同意到四中上初中是完全错误的，趁现在还来得及，还是跟大家回到同一个轨道走完这剩下的一年吧。
董小星同学，人生道路依然漫长，未来还请多多指教啊！
第三章 转学生
叶云天回家之后，叶绽跟父亲说了自己转学的想法。叶云天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然后像是痛下决心一般说：“我知道寄宿生活对你的成长不利，你犯下今天这种错误不能说只是你一个人的错，我和你妈没有时间照顾你管束你是占有很大责任的。但是你的初中生活才过去一年，留给班主任的印象实在是不好扭转，再者你和班里同学关系不好，转学可能对你未来的成长更有利吧，最起码三中有你认识的那么多伙伴，相互影响勉励着，至少不应该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说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儿子啊，我知道你上了初中之后不喜欢学习，但是咱们国家的教育现状就是这样的，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未来才能找到一个好工作，让你有一定的资本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也许初中的学习生活很苦，也许高中会更苦，但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着想，就算为了你老爸老妈对你的期望吧，你能不能咬咬牙挺过这几年？只要上了大学，你就自由了，到时候想做什么都没人管你。”
叶绽心说如果不是我重生了估计我还对大学自由论深信不疑呢，但是看着父亲落寞的表情，再联想上一世自己无数次地听叶云天说过类似的话却一直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让叶云天一直在熟人圈子里谈论子女时抬不起头来，叶绽还是感觉到深深的愧疚。
初中甚至高中的学习苦吗？也许苦，但是与步入社会后为了生存拼命工作相比，这些付出还真的算不上什么。
那时你会为了一丝渺茫的升职加薪的机会去费力地送烟送酒巴结你头上各种各样的头头脑脑，你会为了留住一个公司的客户在饭局上灌酒灌到抱着马桶大吐胆汁却还要挣扎着回来再敬一杯，你会为了一套房子的首付天天加班到深夜后饿到不得已才打开一袋一块一包的方便面，你也会为了丈母娘一个嫌弃的眼神跟从前少有来往的亲戚说尽好话借钱好凑够那数万的彩礼。
整天面对书山题海咬牙切齿的少年们现在绝对不会想到，大部人在离开校园之后将要面对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甚至连从前动辄就充斥心脏的自尊都难以存续。
叶绽轻轻地把手搭在叶云天那尚且粗壮有力但一看就饱经风霜的手背上，说：“爸，从前是我不懂事，我会努力的，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和妈妈失望。”
叶云天错愕之余还有些欣慰，今天是第二次从儿子的口中听到带着歉意的话，从前这根本是不敢想象的，从前的叶绽要么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和客观理由来推卸自己的责任，要么就不服气地与他大声争吵，最后往往以挨了他几巴掌作为结束。
也许是这次的事情闹的太大终于引起了儿子的反思，又或许是男孩随着年龄的增长终归会有所顿悟。儿子总算是在慢慢地长大啊，叶云天欣慰地想着。
“好，既然我儿子有决心，那我明天就去三中找人给你办转学的事，争取先让你入学，四中那边随后再去办手续，毕竟你待在家里太耽误学习了，能早一天上学就能最大限度地减小损失。几千块的转学费用我老叶还是拿的起的，到了新学校你就安心学习就好。”
叶绽看着老爸重新挂在脸上的笑容，两世的心脏稍微有些疼痛。这就是父亲啊，子女犯下再大的错误顶多一时又打又骂但心中还是会无数次的包容谅解，然而只要看到他们一丝的懂事与成长，甚至于一句关心的话语，做父母的都会感动好久，欣慰不已。
但是老爸你这个装相的功夫还真是炉火纯青啊，这几千块钱你还真拿得起，不然我也不会提出转学的要求了，换做没有重生的自己一定会被眼前所见唬住吧。
第二天一早，叶绽就跟随着叶云天来到了三中。由于昨晚叶云天提前打了电话，在教务处交钱后很顺利的就为叶绽安排好了班级。
叶云天和教导主任聊了一会，好话说尽后又一再感谢，说改天一定登门拜访云云。教导主任一听就心领神会，登门拜访那自然是少不了奉上厚礼的，心想这家长不错挺懂事的，心情大悦之下批了条让叶绽直接去班级上课。叶云天很满意，嘱咐了叶绽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挑选班级什么的是不用想了，又不是什么尖子生，估计哪个班主任都不太愿意要他。叶绽拿着批条自己上了刚才教导主任指的教学楼，找到了初三18班，班级上老师正在讲课。叶绽敲了敲门，听到老师一声“进”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节课上的是语文，语文老师赵红霞开始还以为谁迟到了，这时候一看是一张陌生的脸，还背着一个鼓囊囊的黑色书包，心想原来是转校生啊，于是开口说道：“你是新来的学生吗？你们班主任今天不在，这样，我给你一分钟介绍一下你自己，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先坐下，不要耽误大家上课。”
叶绽点了点头，对赵红霞一笑，然后转过身对着开始嘁嘁喳喳窃窃私语的同学们说：“嗨，大家好，我叫叶绽，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我们共同努力征服中考，谢谢。”
班级里响起一片掌声。第六排靠窗的位置上，张佳怡用笔帽捅了捅同桌，掩口笑道：“真不容易，以前咱们18班阴盛阳衰，好多美女资源都成了外人家属，这回咱们班终于来了个帅哥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成就咱们班级第一对小两口。”说完发现同桌没有反应，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走下来的男生。
张佳怡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不会吧，你可是咱们班的两朵金花之一啊，多少男生攻城略地却前赴后继的死在了城墙之下，刚一见这小子你就想给人留门了？”
董星祺压根就没听见她说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叶绽走下来，路过她们，然后把书包“登”地一声放在了第八排靠窗位置的桌子上，惹得同桌靠近过道的女生轻轻皱了皱眉头。
全班“哗”地一声炸开了。
“这哥们太牛了吧，上来就冲着咱们班班花过去了。”
“靠，他坐下了，他还真坐下了...”
“那可是王东阳喜欢的人，不怕死哦。”
叶绽一进门就看到了董星祺，然后目光就越过她看到了最后一排这个清丽如莲的女孩。作为重生后具备后世阅历的人，叶绽自然不会如现在这个时候的学生们身上存在的羞涩和扭捏，一看人家美女旁边有位置，心里一边奇怪这样的女生竟然没有同桌，一边恬不知耻地催动身体凑了过去。放下书包整理好书本，叶绽对身边女生一笑“你好，同桌。”
没有任何回应，女生依然目视讲台。
叶绽有些尴尬，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张佳怡下巴险些掉到地上去：“这么厚脸皮的人这年头还真是少见，上来就搭讪跟你齐名的秦夜歌，咱们还是对其敬而远之吧，你说是吧，小星？”然后她就看到叶绽对一直盯着他的董星祺咧嘴一笑：“今天要补课吗？要不放学一起回家，如何？”
这下全班又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人人脸上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什么情况？新生一来就调戏两大班花？
语文老师赵红霞趁着这档口赶紧咳嗽一声：“好了，咱们继续上课……”
“叮铃铃……”话音未落，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赵红霞正要去拿粉笔的手尴尬地顿了顿，随后在全班的哄笑声中合上课本，说：“下课。”然后走出了教室。
董星祺此时刚刚回过神来，对叶绽说：“你转学了？”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比较蠢，站起来指了指门口：“我们去外面说吧。”叶绽点点头，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跟着董星祺走了出去。全班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两人认识啊。
昨天才刚听说叶绽回家反省，今天后者就转学并且竟然还跟自己在一个班级上，董星祺觉得这事情还真是梦幻。
两人在楼道走廊靠着围栏站定，董星祺看了叶绽一眼，说：“转学为什么昨天没告诉我，动作还挺快的，你怎么知道我在18班的。”
叶绽心想这小姑娘一向有管家婆的倾向，可别因为没知会她一声再生气了，否则耳根子恐怕得好几天不得清静，于是回答道：“转学是昨天我爸回来后才商量好的，不过转到这个班碰到你纯粹是巧合。”
董星祺歪头看着他，乌黑的马尾辫垂在肩膀上，这个带着些小俏皮的动作让楼道里几个放慢脚步假装路过的男生一阵东倒西歪。
“就你这成绩，你爸给你拿了不少钱吧，既然转学了那就好好学习，正好我们在同一个班我也可以帮帮你，这一年努努力也许能考上一中也说不定呢。”
叶绽知道董星祺的指导欲望又上来了，赶紧给这事画上句号：“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谢谢你没说努力考上二中五中的。”董星祺说：“我那是鼓励你，二中还是比较现实的，一中我看你也别想，可能性也太低了。”
叶绽一阵无语，对重生的自己来说，初中的知识应该很简单，只需要一个过程来熟悉一下。语数外自然不在话下，也就是政治历史什么的还需要加强背诵，虽然奔着状元去是有点难度，但考个一中还是不在话下的，这小妮子这么看不起人，真是该打屁股！
看着叶绽郁闷的表情，董星祺“噗嗤”一笑，看的叶绽不由得呆了呆，14岁的她虽然没有化妆品的buff和成熟女人的气质和魅力，但是胜在青春正好，青涩的脸蛋居然有那么一丝祸国殃民的味道。
收起了笑容，董星祺似乎思考了一下，说：“你刚才找的位置好像不太合适。”
“怎么？”叶绽诧异地说。
“你的同桌……她应该是不太喜欢和别人挨着的，一直是单独一桌。她……怎么说呢，说好听点就是有点傲，难听点就是孤僻。”
叶绽哭笑不得：“你说的这两点貌似都不怎么好听吧？”
董星祺一本正经道：“总之你最好换个位置，不然要么班主任会让你换，要么……人家女生会很讨厌你嘛。”
“讨厌谁啊？”突然一个脑袋凑了过来。叶绽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这不是同一个大院的发小隋宏宇嘛！这小子现在的个头顶多一米六多，乍一看好像还不如董星祺高，这浓眉大眼的样子还真像是我军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然而那眼睛里隐隐闪烁的绿光暴露了其人猥琐的本性。长大后两人一直有联系，所以此时见面除了年龄和记忆上的不对等，还真没有太激动的情绪。
董星祺没好气的飞起一脚：“有你什么事？去去去一边去，没事别瞎串班，当心你们班主任收拾你，回你自己班呆着。”隋宏宇一个凌波微步敏捷地跳开，看来平时没少挨女生打的样子。
提到班主任，他缩了缩脖子：“星祺，你可是美丽大方的18班班花啊，打小报告这种事我想你应该是不屑于去做的吧。”然后转过头来对叶绽说：“叶子，你小子不地道啊，一声不吭地就转学过来了，刚才我看见董星祺在和一个男人密切谈话，还以为她终于动了春心了。你是怎么回事嘛，在四中混不下去了？要我说你这步棋走的好啊，论环境论美女数量四中怎么能和咱们三中比？不过你竟然地盘还没踩熟就先把董星祺约出来，还说你不是暗恋咱们大院这朵最鲜艳的花儿？”
一旁董星祺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被老鼠当面挑衅了的猫咪：“隋宏宇，活着不好吗？”
隋宏宇没理会董星祺的威胁，拍了拍叶绽肩膀悄悄往18班后排窗户一指：“看见那个没有，你们班的班花啊，说是咱们学校校花也不为过，虽然看着她附近温度低了点，但是人家做什么都气质十足很养眼有没有，哪像董星祺，虽然也挺有名的，但是跟个炮仗一样哪有一点女生的温柔。”
话音未落那颗“炮仗”就点了引线一般朝隋宏宇冲了过去，后者怪叫一声抱头鼠窜，爆发力也着实不错。
叶绽看着两人延着走廊一路追打过去，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嘴角轻轻上扬。他知道隋宏宇后来上了省会的一所二本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东海市一家国企任职，日子平平淡淡，娶了一个稍稍凶悍点的老婆，偶尔也会有点下海捞金的小冲动，但最终还是坐在办公室里熬大了肚子。
叶绽从大学后回东海市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他还记得有一次回来两人一起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喝啤酒，隋宏宇看着他停在一旁的凯迪拉克，搂着他脖子说：“你这些年走的路哥们都看着呢，了不起，有时候我也想像你一样，哪怕没有你这样的挫折压力，我也想去外面闯一闯为自己活一回。可是哥们现在不行了，我出去，老婆孩子怎么办，做的像样还好，做不出成绩，家里几张嘴吃什么，如果有下辈子，咱们兄弟一定一起做点什么，别再他妈辜负那十几年青春了。”
想着隋宏宇这小子现在当计算机工程师的梦想，叶绽真想告诉他那些写程序的未来会被人们称作“程序猿”，穿着T恤牛仔整天双目通红地喝着咖啡熬到深夜，跟他想象的西装革履潇洒十足八方应酬的形象实在相去甚远，就算你当上乔布斯还不是技术宅一个。
但是校外马路旁边垂柳上的嘹亮的蝉鸣声，身后熙熙攘攘楼道里学生们的交谈声，教室里试卷书本翻动和桌椅拉动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注定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知道，并且无法和任何人分享。
叶绽突然想起泰戈尔的一首诗来：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忧思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
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中
有些看不见的手指
如懒懒的微飔似的
正在我的心上奏着潺湲的乐声
“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疑问。”
“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
“是永恒的沉默。”
重生给了他最好的馈赠，但是这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第四章 聚餐风波
第五章 乐队
第六章 夜歌助攻
第七章 骑士
第八章 做人的纪律
第九章 父子
第十章 生死时速与期中考试
第十一章 温暖
第十二章 平凡中的爆发
第二天叶绽是把秦夜歌的外套装在不透明的纸袋里还给她的。他是重生者百无禁忌，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被同学们知道了说不定夜歌会直接从班级所在的四楼上跳下去。
从那以后叶绽发现秦夜歌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最能证明这一点的是有次夜歌进教室的时候书包侧兜里插着的笔袋不小心掉了出来，路过的一个男生帮她捡起来的时候她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说了声谢谢，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弄得那男生整整一天干什么都心神不属被当天所有任课老师给点了一遍。
叶绽感觉秦夜歌对他跟以前不同了，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一阵激动，于是这个无聊的男人开始了对夜歌一次又一次无聊的试探。
借笔，借本儿，借橡皮，甚至借手套，终于有一次叶绽不怕死的开口借杯子的时候，夜歌忍无可忍地对他说“再这样就跟老师告你骚扰我学习”，叶绽这才悻悻地停止了他幼稚的举动。但是除了这次夜歌没把杯子借给他用，叶绽连她的手套都戴过了。
有时候叶绽会感叹为何他和秦夜歌回家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在学校的时候两人虽然是同桌，但是课间十分钟除去上厕所和外出活动的时间后与夜歌根本说不了几句话，自己总不好在女厕门口等着吧？上课的时候叶绽也尝试过和夜歌交流，但是夜歌压根就不理他，弄得他特别尴尬。
要问叶绽是不是真的喜欢夜歌？叶绽也这样问过自己，答案是除非自己脑子有泡才会不喜欢她。然而拿下秦夜歌这种事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艰巨的任务之一，叶绽并不觉得仅凭两人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小事就能让夜歌喜欢上自己。任重而道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就在叶绽一个又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中，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到了。
刘凤祥是今天早晨才拿到了成绩单，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的老师们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异，羡慕和钦佩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可思议。这让刘凤祥有点纳闷，难道这次自己的班级总体成绩拿了第一？但是你们那么震惊做什么，我好歹是三中的老牌班主任了，自己教的班级考个第一至于这么匪夷所思么。
但是他拿到成绩单后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班级第一竟然是秦夜歌，再看年级排名，年级第一。刘凤祥有点激动地揉了揉眼睛，秦夜歌的能力他是清楚的，但是从年级最好八九名的成绩直接考到年级第一那绝对是一个质的飞跃。
他接着往下看去，班级第二名是董星祺，年级排名也是第二名！第三名是一直跟董星祺不相上下的班长王成，年级第五名。嗯，还算说得过去。可接下来的一幕就有点梦幻了，刘凤祥险些拍案而起叫出声来。全班第四名，叶绽，年级排名，第十名。
刘凤祥的手有点哆嗦，他甚至怀疑成绩单是不是印错了 ，或者排序的时候教务系统突然宕机，虽然这概率跟不比中彩票高，但是叶绽能考这个成绩的概率似乎也高不到哪去。于是他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叶绽的单科成绩。
数学，120，满分；语文，110；英语，118；理综，112；文综，106，总分是566。刘凤祥一下子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他生怕成绩单弄错了，现在稳了，年级前十他的班级占了四个并且包揽了第一第二，这意味着什么？三中毕业班的一哥恐怕非他莫属，教研组里他发表任何意见绝对不会再被置若罔闻。
上课之前各科的试卷还是放在班主任桌上的。刘凤祥从桌子上摆着的各科试卷中找出了叶绽的卷子，细细地看了起来。如果不是这小子一开始就扮猪吃虎故意隐瞒成绩的话，那么这个男孩的潜力绝对堪称恐怖。这是根好苗子啊！
周围的老师们早就一直等待着刘凤祥激动地跳起来一脸嘚瑟的向他们吹嘘，然而情况居然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坐在刘凤祥对面的22班班主任张烨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老刘，你们班这次成绩不错啊，前三名实力强悍众所周知我也认了，可这叶绽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听说他在班上当众顶撞你来着。”
旁边另一个班主任感慨地道：“要是有学生顶撞我就能取得这样的进步，我真宁愿我的班上多几个这样的刺头啊！”
刘凤祥看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叶绽这个学生，的确是有些潜力的。但是你看看他把精力都用在了什么地方？我看了他的语文和文综试卷，丢分的全是需要背诵的内容，不应该啊！初中的孩子嘛，都是年轻气盛的，上次一个不满意就跟我闹情绪，要不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啊，回头我会再跟他谈谈，让他沉下心来，戒骄戒躁，否则这次考试超过王成也是有机会的嘛。”
超过王成？那是年级第三还是年级第四？年级前五你们班想包揽四个位置，还让不让其他人混了？办公室里在场的众教师心里一阵腹诽，这刘凤祥还真是能装，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但是形式不如人还是得低头，怎么自己班里的转学生也倒是不少，像叶绽这样的学生却一个没有！
这时候门口有人喊报告，是18班班长王成来找班主任取成绩单。刘凤祥把成绩单递给王成并嘱咐他贴到门上的时候王成忍不住赶紧去看本次的成绩排名，看到秦夜歌考了第一的确有点惊讶，但是看到叶绽紧随其后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幸好叶绽比他落后一些，不然一直占据全班第一或第二的王成恐怕今天会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刘凤祥对王成鼓励了几句，后者就拿着这张让老师们羡慕嫉妒恨的成绩单回班了。
18班第一节是数学课，刘凤祥拿着本次期中考试的数学试卷几乎和王成前后脚回了教室。
示意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后，刘凤祥道：“这次期中考试咱们班考的不错，下课后班长会把排名张贴出来。我单独说一下数学这科，这次考试咱们班有两名同学考了满分，因为题目偏难，整个年级考满分的一共只有三人。”
全班并没有“哗”的一声沸腾起来，相反气氛却有点诡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学生在底下小声说道：“难道......不会吧......”
刘凤祥顿了顿道：“这次数学考了满分的依然是秦夜歌同学和叶绽同学，请大家给他们掌声。”
下面一片安静。
刘凤祥有点恼火，上次是自己的失误没错，但是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也太不给面子了，要我亲自当面打脸么？
紧接着他又有点释然，难道自己希望叶绽真的是个差生不成？他的成绩不是抄来的，而是源于他自己的努力和与秦夜歌这样水平的学生的相互促进，自己应该感到欣慰啊！
于是刘凤祥坦然说道：“我认为这次应该特别对叶绽同学提出表扬，叶绽同学在老师的误解下能够再续辉煌靠的是他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是值得全班同学学习的榜样，老师为了上次的误会向你道歉。”
这个结果在全班同学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一个威严的老师加班主任能够当着全班同学承认他自己的错误并作出道歉让所有的同学都非常感动，热烈的掌声这才响了起来。
叶绽也有些意外，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照在他的脸上，有些暖洋洋的，即使内心再怎么不会为了区区成绩和误解而产生波澜，看到刘凤祥那一向刻板的脸上流露出的真诚，他还是有些感动。这就是传统而伟大的人民教师啊！
叶绽在一波高过一波的掌声中站起来说道：“谢谢刘老师，我也为之前对老师的差劲态度而道歉，正因为有您这样负责而真诚的老师我才能取得长足的进步。”
其实刘凤祥在说完那番话后还是有点紧张的，他知道叶绽这个学生非常有个性，连校长都不惧，否则也不会在全校表彰大会上大闹天宫了。
他担心叶绽少年心性不给他面子让他下不来台，但是他却毫无办法，总不能把这么一个好苗子拱手让人吧？其他班级的班主任一定会很乐意接受他的。
然而叶绽的回答让刘凤祥一颗心马上放回了肚子里，看着全班同学崇敬的目光，这感觉还特么的真是爽啊！
整节课刘凤祥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中，在黑板上解题的时候手里的粉笔戳的咚咚直响。叶绽不动声色地看着讲台，悄悄对秦夜歌道：“这么巧啊，又是咱俩考了满分，这简直是对缘分最好的诠释，你说是吧？”
夜歌目视前方，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刘凤祥拓展延伸的知识点，手中的钢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好像叶绽说的话丝毫不入其耳。
叶绽啧啧地继续说道：“但美中不足的是年级上居然还有一个满分，夹在咱们中间真是大煞风景啊。”
夜歌依然不理他。
“这次恐怕是咱们绑在一起出名了，你说咱们这像不像是神雕侠侣？”
秦夜歌再也忍不住了，转过头娇俏地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顶多算那只雕。”
叶绽马上就苦了脸，夜歌继续专心听课，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下课后班长王成第一时间把成绩单贴在了教室门上，前排的同学马上离座上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些急着上厕所的同学一边往教室外挤一边喊着“借过借过”。
前排的孙海洋和李辉也想去看看排名，于是李辉代表两人出去加入了拥挤大队。孙海洋回过头来对叶绽说：“厉害啊，数学每次都是满分，你怎么做到的，难道只是跟夜歌同桌就能这样火力全开？”
他是不敢直接跟夜歌说话的，只能通过叶绽来捎带着牵扯上她。叶绽不置可否道：“我只是运气好了点而已，我同桌才是真正的大神。”
孙海洋道：“就凭数学这一科你就能够提上一大截的排名了，这次能考多少名？还是前二十？”
“叶绽，你考了咱们第四名，年级第十！你怎么做到的！”归来的李辉扯着大嗓门喊道。
其实刚才前面已经有人看到叶绽的排名了，只是李辉这么一喊效果十分震撼，全班不管站着的还是坐着的齐刷刷回头看着这里。
叶绽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要不要这么大声啊，搞得我好像又抄答案了似的，我考这种成绩很奇怪吗？
前面的董星祺心中也很震惊，事实上刚才她也想去看看成绩单，主要是看看叶绽的成绩。
上次她对叶绽说的那些话让她有些后悔，但是上课的时候听到刘凤祥亲口宣布他的数学成绩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在她的印象里叶绽一直是个吊车尾的形象，在四中的时候总是传出因为成绩不好被父亲训斥的消息，甚至后来因为跟同学打架转学来到了三中。
董星祺想过要帮助叶绽取得一些进步，至少要有能力考上二中那样稍微像样点的高中，像八中那种脖子上有个脑袋的人就可以就读的学校在那里上学是考不上大学的，在她看来去了八中叶绽这辈子就等于毁了。
上次月考成绩出来后董星祺特别失望，她觉得叶绽学习成绩不好可以努力，但是这么明显的抄袭行为简直是幼稚至极，中考成绩是做不了假的，自欺欺人的行为有用吗？
所以她不顾伤害叶绽的自尊也要骂醒他，甚至口不择言之下说出“你成绩那么差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这种连她自己都觉得极为过分的话，因为她自忖这种话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
可是叶绽这次的成绩是连班主任都肯定的。期中考试是要排考场的，凭叶绽的排名根本不可能跟秦夜歌在一个考场，就算在一个考场也不一定能挨着，总不能他的满分是抄了年级上另外一个满分学生的吧？
至此董星祺已经接受了叶绽跟以前不同的事实，心中为叶绽高兴的同时却还是有一丝不服气的，叶绽进步再大又怎么会在她擅长的数学成绩上超过她？
董星祺年纪还小，这个年龄的女孩都会有自己的小骄傲，再加上从小到大都是人人捧着的天之骄女，有这种矛盾的心态不足为奇。
然而这次综合成绩的排名真正地把董星祺震撼到了。她终于意识到那个从前一直带着大院孩子们疯玩的脏兮兮的小男孩，那个一直被耳提面命向她学习却总也脱离不了倒数前几的差生现在已经完成了他华丽的蜕变，无比耀眼地站在了金字塔最顶层的舞台。寂寞的平凡中，总有不甘的人会爆发。
董星祺一脸复杂地看着此时令万众瞩目的叶绽，还有坐在他身边对所有人目光都视若无睹的秦夜歌，心中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的桌面上摊开摆着的是一本林徽因的诗集，刚刚读到的这一页被教室门外涌进来的风轻轻吹动，却始终没有翻过去。
是什么做成这十一月的心，十一月的灵魂又是谁的病？
少女的心就这样被十一月的微风吹乱，仿佛成殇。
第十三章 不在平凡中永生，就在浪漫中枯萎
冬天来了，东海市迎来了它今年的第一场雪。
东海市委大院的一栋住宅楼里，姜帆正在自家客厅里站着挨训。
“看看你最近考试都考的什么成绩，校长把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来了，我这张脸简直被你给丢尽了！”姜帆的父亲姜海涛怒气冲冲地骂着。姜帆看到平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气的浑身发抖，也不敢说话，每当姜海涛的语调突然用力的时候她的身体就轻轻地抖一下。
看到一向骄傲并且坚强的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姜海涛心里也有些不忍，然而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怜惜。
“你总跟我大谈你的音乐梦，但是就凭你的成绩你能考上什么学校，嗯？好的音乐学院对文化分的要求并不低，你现在的成绩连三本线都过不了，我可没听说过哪里的三流的艺术学院能出什么有名的人物的。等你毕业后打算怎么办，难道去酒吧驻唱？那样的话你就不要来认我这个爹了！”
姜帆心中很难受，如果父亲仅仅是反对她走音乐这条路，以她的性子恐怕当场就能和姜海涛顶起来，可是她希望自己能够考上一个著名的音乐学院，那样才能有机会登上更大的舞台。
外面正在下雪，黑夜中看不见的乌云遮住了天空，最喜欢看星星的姜帆此时找不到一点星光，她怔怔地看着窗外，一对大眼睛里泪光闪闪。
姜海涛从沙发上站起来，身材并不是十分高大的他身高和姜帆差不多。看着不知不觉中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姜海涛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反对女儿追求梦想，只是现实太过残酷，虽然他有一定的能力可以给姜帆铺一条光明大道，但是他不希望一旦失去他的庇护之后女儿就失去了任何在社会上立足的能力。
咬了咬牙，姜海涛做出了一个明知道会让女儿伤心却不得不做的决定。
“你那些演出，我会让人去打招呼，先都停了吧。”
姜帆猛地抬起头，泪如泉涌。她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抽噎，看着姜海涛道：“爸，你不能这样，过几天就是音乐节了，我好不容易才通过节目组的审核的，我根本没有动用你的关系，你没权利这样做。”
姜海涛正要回卧室，闻言道：“你不提我的关系，难道人家就不知道了？你一个高中生人家凭什么让你在音乐节上演出？”
姜帆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大声道：“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听过我们的歌，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到底在做什么，你只是会判断我选择的道路有没有希望，如果没有达到你的预期你就会强行干涉！”
说完姜帆哭着从家里跑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上了门。
一个人走在安静的大街上，姜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知道父亲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虽然她对叶绽给她的歌很有信心，但是从小生活在官宦家庭中，她又如何不明白这个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优秀就可以出头的。
一周后的东海市音乐节她之所以能够被节目组选中，固然有歌曲足够优秀的原因，但是姜海涛市委书记的身份才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刚才听了父亲的话，姜帆甚至怀疑节目组看中她能力的成分有多少，一成，还是两成？
如果她不是市委书记的女儿，一个高中生，真的可以和那些花了不少价钱请来的明星同台吗？
雪花已经让整条街都变成了白色，姜帆茫无目的地步行着，在身后留下了一串醒目的脚印，如此孤独。不知道走了多久，疲劳和寒冷让她的心变得愈加脆弱。终于她停了下来蹲在原地，把脸深深地埋在双腿中，落上些许晶莹的黑色的长发垂在雪地中，分外醒目。
这时候旁边不远处的一家网吧里走出来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聊得火热，估计是在回味刚才对战激烈的竞技游戏。走出没几步，三人就发现了蹲在雪地上的那个窈窕的身影。
“喂，快看，那边有个女生蹲着。”
“这身材好棒啊，这是谁啊，忍心惹得这么个女孩子大冷天的自己在这难过。”
走在中间的那个男生斜了那两人一眼道：“难道你没听说过背影杀手吗？身材好不代表脸好，好多女人就是这样的，看身材想犯罪，看正脸想倒退。”
正在默默流泪的姜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身体一凝，她站起来转身一看，那个对她评头论足的三人中间，不是叶绽是谁？
叶绽今天一放学就被隋宏宇和王波给拽住了，两人兴致勃勃地说最近有家新开的网吧机器配置如何如何牛逼，非要拉着叶绽一起去体验一把。叶绽想想今天没什么作业要做，就答应了两人一起出来玩玩。
等那女生转过身来看清她的样子后，叶绽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靠！怎么是她？
虽然没怎么见过姜帆生气，但是熟知姜帆做派的叶绽知道她绝对是最骄傲的那种女生，想到她这般狼狈的样子落在自己眼中，再加上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叶绽不禁有些牙疼。这女人不会要杀人灭口当场扑上来追他三条街吧？
隋宏宇和王波却呆了一下道：“靠，这让人怎么倒退？”
叶绽退了一步。
姜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抓狂，看到叶绽下意识的动作，她楚楚可怜道：“现在连你也要抛弃我了么？”
听到话头不对，正在眼巴巴盯着美女猛看的隋宏宇和王波脸色古怪地看了叶绽一眼。叶绽心里有点忐忑，也搞不清她什么意思，这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好不好？
叶绽清了清嗓子，道：“是你啊，一个人在这里......看雪啊？”
姜帆幽幽说道：“我在等你啊。”
大姐，你不是在玩我吧？叶绽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果然身边的两人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对了。
“我想起来作业还没做，明天交不上会挨罚的，时间不多我先走了啊。”隋宏宇说完掉头就走。
今天学校发的卷子你是抄的我的好吧？叶绽腹诽。
王波也待不住了，一边向隋宏宇追去一边喊道：“我作业在你书包里了，等等我啊！”
你俩上网吧好像没背书包的习惯吧？
叶绽看着姜帆苦笑道：“大姐，刚才我没看清是你，你想怎样来个痛快的。”
姜帆叹了一口气道：“我一个弱女子，能把你一个大男人怎样呢。”
叶绽心道，我怎么记得那天你这弱女子扛着把贝斯还追了我两公里？
“叶绽，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也很看好你写的歌，我一直都在努力练习。”姜帆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很快就融化了。
“曾经我以为我的音乐梦就像这雪花一样在我身边飞舞，然而我伸手去接的时候，它却融化了。”
“难道从此以后我只能远远地看着，默默地走开？我原本是想把它捧在手心里的啊，可是现在，我好像只能把它留在心里了。”
叶绽默默地给姜帆的文采打了个满分，然后道：“发生什么了？如果歌不够好的话，我这里还有。”
姜帆瞪大了眼睛：“你还有更好的？你居然藏起来不给我？”然后想到姜海涛的话，她又蔫了下去：“不过也无所谓了呢，上次跟你提到过的东海市音乐节你知道吧？我的节目被通过了，但是我爸不让我去了呢。”
“你不会偷偷去啊，你爸还能直接跑音乐节导演那里把你节目取消了啊？”
姜帆摇了摇头道：“我爸不用跑过去就能把我的节目取消了呢。”
叶绽不解道：“你爸有这么大能量？他是市委书记不成？”
然后叶绽就看到姜帆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啊，他就是市委书记啊。”
靠！
叶绽又开始牙疼了，咽了咽唾沫道：“合着我一直在和市委书记的女儿合作？”
“有时候我宁可自己不是市委书记的女儿，但是我又知道如果没有我爸的关系，可能我唱的再好也没有人会关注我的吧。”
姜帆越说情绪越低落，一阵夹着雪花的微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低下头抱紧了双臂。
突然，她感觉被一团温暖包裹住了，抬头一看，叶绽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正看着她，自己的身上正披着他的外套。
“走，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再说。”叶绽说完，拉着姜帆就走。
两人来到了不远的一栋居民楼，在一楼的门房里并肩坐在楼梯口。
叶绽笑着对姜帆说：“你爸能量有点大，我改变不了什么；你现在光靠自己的话人微言轻，也确实没法打开局面。”
姜帆气恼道：“你会不会说话？我现在需要安慰好不好，这些事还用你来告诉我嘛。”
叶绽丝毫没有开导者的觉悟，继续道：“我现在给你一首歌，这首歌也许比我说一百句都要管用，虽然由你来唱的话要比我好听很多，但是你可不能贬我。”
姜帆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托腮用眼睛斜着他。叶绽知道，她那意思是你废什么话赶紧唱啊。
于是叶绽轻轻地唱了起来。
我曾被无数的冷风，吹透我胸口
我曾被遥远的梦，逼着我仰望星空
我曾被无数的嘲讽，让我放弃我的音乐梦
我曾被无数的黄土，淹没我的澎湃汹涌
歌曲的节奏很轻缓，歌词就像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普通歌手，正在把她的梦想娓娓道来。仅仅是开头，姜帆就被吸引住了，不禁把自己代入其中，一字一句都好像是自己正在轻轻诉说。
我曾想要我的歌声
无尽沉沦的感动
我曾把他们当作我
风雨过后那一道彩虹
我曾把堕落的原因
都丢给时间
我曾把机会就扔在我眼前
不知不觉的，姜帆跟着调子轻轻地哼了起来，眼睛里又有了泪光。叶绽继续唱道：
我曾把完整的镜子打碎
夜晚的枕头都是眼泪
我多想让过去重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想说过去的时间
我谁都不为
除了空谈
也就是事事非非
第二遍的时候姜帆也跟着唱了起来，虽然眼泪不住地划过脸颊，但她却是在不停地笑着。
我曾把堕落的原因，都丢给时间......
我曾把机会，就扔在我眼前......
......
我们的人生无非常常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抓住，要么放弃。就像玫瑰之于冬青，不在平凡中永生，就在浪漫中枯萎。
不知唱了多久，姜帆擦了下眼泪，对叶绽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就像义无反顾在冬天也要盛放的玫瑰。
她站起来，把身上的外套还给叶绽道：“我好了，已经快九点钟了，我们都回家吧。”
旁边的叶绽蹲在台阶上，虽然没有猥琐地向上看去，但是他依然邪恶地心想，这妮子的腿是真长啊，为什么这个年代还不流行冬天穿裙子？
姜帆并没有察觉他龌龊的念头，挺起胸来恢复了那自信而骄傲的样子，走起路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叶绽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刚要离开，姜帆突然回头对他挥了挥手道：“我会记住今天这个夜晚的，是你让我找回了我的梦想，叶绽，谢谢你。”
记住这个夜晚......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说好像有点歧义啊？不对不对，重要的是找回梦想什么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
叶绽心里有些小虚荣，但是在脸上表现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刚要装作淡定的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就听到姜帆说道：“所以啊，你以后也要继续对我负责哦。”
叶绽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进雪地里。
大姐，市委书记的女儿这责我负不起啊！
看到叶绽吃瘪的样子，姜帆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高挑的身影分开漫天飞舞的雪花，就像一个势不可挡即将横空出世的传奇。
第十四章 赚钱了...
“叶绽，有家唱片公司要收购我们的歌曲版权。”
这天叶绽刚到家，姜帆就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叶绽有些纳闷，对着电话道：“他们要给你出唱片？”
“做梦吧。”电话里姜帆没好气道：“给我出唱片人家不怕赔死？这家唱片公司的名字叫音觉娱乐，据说正在转型做数字音乐。你知道的，最近几年唱片越来越没有市场了，移动梦网推出后紧接着彩铃业务就出现了，几家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突然崛起，甚至隐隐有超过那些传统巨头的迹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这几家公司挺有眼光的，估计早早的就在大肆收购音乐版权吧，这可得花不少钱。”
“咦？你还挺聪明的嘛！”姜帆奇道：“这音觉娱乐从前也算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了，旗下有不少知名的艺人，但是听说这几年收益挺差劲的，尤其是彩铃业务大火之后，偌大的公司竟然被挤兑的四处收购那些二三线歌手的歌曲来充门面。”
“我们的歌没那么差劲吧？”叶绽郁闷道。难道这一世人们的听觉审美发生了变化？
“当然不是，不然他们怎么提出会出高价购买？”
叶绽道：“你现在又不是什么知名歌手，能出什么高价？”
“两万。”
？？？
叶绽有点惊讶，虽然他知道未来这些歌曲版权所带来的利润绝对不止这点钱，但在这个互联网并没有深度普及并且盗版猖獗的年代，有人肯出两万块买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歌手的歌曲版权，他还是觉得有点天方夜谭。
“不要卖吧，如果你不是很缺钱的话，五万都有点吃亏了啊......”
“一首两万，使用期是五年”
叶绽立马变了口风：“卖，但是不能全卖，先选五首卖给他们，剩下几首更好的留着，以后肯定会涨钱的。”
姜帆鄙夷地道：“我看你挺缺钱的！你不是说以后会吃亏吗？”
叶绽道：“如果你是个知名歌手的话当然吃亏，但是你想一下，凭借他们的渠道如果能让我们的歌能够登上排行榜，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估计立刻就会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这名气可不是这点钱就能买到的啊。”
姜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道：“好吧，反正是你写的歌，你说了算，那回头你把版权文件送来，我让我一个做公司的表哥代替我去跟他们签合同。”
“好的。”叶绽挂了电话，优秀的作品就是牛啊，姜帆在音乐方面确实天赋很高，但是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专业的培训，就这样还有人目光毒辣地发现了这些歌曲的潜力，还真是术业专攻啊。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十万歌曲版权使用费就到了叶绽的腰包中。按照之前的约定姜帆分到了三万，但是她并没有急着要这笔钱，叶绽不禁感叹市委书记的女儿就是阔气，连三万块钱都不放在眼里。
有了本钱，叶绽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初中的知识太没劲，考上市一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后叶云天简直就是狂喜，远在外地的老妈穆青都打来电话祝贺儿子的进步。既然学习上目的都达到了，那就没必要非得考个状元出来。
叶绽现在想的就是如何才能跟随着这个时代的浪潮拿到未来国内顶尖舞台的入场券。现在不是九十年代了，虽然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寒冬，但是互联网巨头早已经遍地开花，想要搭上这列快车似乎有点不太容易。
如果早几年重生，叶绽一定会去杭州找马爸爸，可是现在早就来不及了。就现在来说七万块不算少，但是做任何一项事业似乎都不够看的。
叶绽没那么好高骛远，未来白手起家的他深知绝对不要看不起从小做起的项目，但是做什么东西比较好呢？
这周五下午，改为一月一次假期的三中初三年级终于放假了。
临近期末，一向喜欢约好在假期去什么什么地方玩耍的同学们没了兴致。仅仅两天的假期，各科作为作业发下的试卷加起来能有一本历史书那么厚。学生们一片怨声载道，大骂老师们没人性还不如留大家在学校上课，这是让人回家写小说吗？
叶绽恬不知耻的凑到秦夜歌跟前道：“夜歌，这个假期我可能有点其他的事情，估计着作业是做不完了，要不我们一人做一半，你写完了我去你家找你，你把那一半先给我借我抄抄？”
秦夜歌看了他一眼，然后专心收拾自己的东西，仿佛身边不存在叶绽这么个人似的。
叶绽不死心地继续
道：“要不开学那天早晨我们早来半小时，半小时应该能抄完。”
秦夜歌知道如果自己不理他他可能会一直说下去，于是说道：“有两点我是不会同意的。”
“哪两点？”
秦夜歌淡淡道：“第一，去我家，第二，抄作业。”
叶绽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道：“怎么这么小气，作业借我抄一下又不会死。”
秦夜歌不理他，把最后一本假期需要用到的资料往书包里一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被无情拒绝的叶绽还有希望，他看到董星祺还没走，连忙小跑着过去坐在她对面，谄笑着道：“星祺，放假我有点事，假期作业写完借我抄一下可以吗？”
董星祺头也不抬道：“可以。”
叶绽狂喜！到底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然后董星祺保持之前的姿势不变，伸出右手道：“给钱，一张卷子十块。”
靠！
叶绽郁闷道：“咱俩的关系，谈钱是不是伤感情了？我是真的有事，不然你看我来三中后哪里抄过作业来着。”
董星祺抬起头，一脸鄙视的样子看着他道：“你能有什么事，跟隋宏宇他们去网吧？你们去网吧网费一小时也得两块钱吧？那假期作业可是我的劳动成果，每张卷子收你十块钱很过分吗？”
叶绽辩解道：“我们好久都没去网吧了好吧，偶尔去一次也是写完作业去的。”
这时隋宏宇出现在18班门口，大嗓门一如既往：“叶绽，磨蹭什么呢，都放假了网吧肯定人多，再不走就没位置了。”
董星祺带着“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斜了叶绽一眼，背起书包和掩口轻笑的张佳怡一起走出了教室。
叶绽回头狠狠地瞪了隋宏宇一眼，道：“你捣什么乱？不该出现的时候你总会出现。”
隋宏宇纳闷道：“我怎么了？打扰你俩谈情说爱了？”
叶绽无语，叹了口气道：“今天就不去了。”
“为什么？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叶绽指了指自己肩上的书包：“回家写作业。”然后从隋宏宇身边径直走过。
隋宏宇奇怪地挠了挠头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假期作业了，难怪进步那么大。要不我也回家写作业得了。”
一个小时后，某网吧里，王波坐在一台电脑面前，屏幕上显示着对战游戏创建房间的界面，他一边无聊地刷新着新闻网页一边嘀咕：“这俩人怎么还不来.......”
第十五章 起飞
周六下午，叶云天没在家，叶绽吃过自己亲手做的蛋炒饭后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东海市的学校要说也不少，除了十几所初中高中之外甚至还有一所二本大学。都说赚女人和孩子的钱容易，但是目前叶绽很难在这方面找道思路，有些可行的项目目前却是不合适由他来做。于是他决定先想办法赚学生们的钱。
叶绽盯上了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奶茶在现在绝对也算是个新兴事物，虽然很早就有人开始做了，但是东海市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高端品牌。
目前就在学校周围开设的一些奶茶店来说，每杯奶茶的价格大概在三元左右，某些冠名“台湾珍珠奶茶”的店最多可以卖到五元。这个价格对现在的学生们来说算是稍微有些贵的，因为相比之下大家更愿意去买瓶装饮料，买奶茶喝的大部分是追求时尚和情调的女生们。
但是有着后世记忆的叶绽知道，现在的饮品市场完全还是一片蓝海，市场规模不大，品牌影响力弱，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多少品牌，饮品的种类也仅限于奶茶和果汁，目前开此类饮品店的人都没有太大的追求，能够满足温饱甚至比上班拿死工资挣得多老板们就非常满足了。
叶绽骑着自行车路过一家家的奶茶店不禁感慨完全，就凭目前这些店面寒酸的装修和少的可怜的饮品品类，放在后世学生们估计连看一眼都欠奉。
之前叶绽和姜帆通过电话，问东海比较火的奶茶店都在哪里，姜帆征集了一众闺蜜的意见后还疑惑地问叶绽是不是想泡妞，如果是的话未免太过小气了些，至少应该打听咖啡馆比较靠谱好吧。
叶绽也没有多解释，估计要是对姜帆说他要开店的话对方得拿他当怪物看，虽然只是小小的奶茶店，但是一个初三学生就天天想着赚钱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按照姜帆打探汇总来的消息，叶绽直接来到了东海职业学院的门口。学校对面有三家奶茶店，叶绽一眼就看到了姜帆所说的那家“大于奶茶”。名字土的掉渣，叶绽心想。
“大于奶茶”确实很火，假期里好多职教的大专学生们根本就不会回家，奶茶店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再看其他两家，去那里消费的学生们大多都是不愿意排队浪费时间的，虽然不至于说是门可罗雀，但是相比之下生意确实差了很多。
虽然不太看得起这样的店面，但是叶绽还是决定进去买一杯尝尝，于是把自行车锁在职教的车棚里，然后走过去跟着学生们排起了队。
奶茶店里有五个员工，都是女孩，这会忙的手忙脚乱的。店门口旁边有个人躺在一张躺椅上看杂志，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店里的情况，应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叶绽看到正在奶茶店里工作的五个员工穿着各异，甚至其中两个还穿着职教的学生服，嘴角不禁轻微地抽了抽。这种小作坊式的店面也能让讲究情调的学生们趋之若鹜，生意如此火爆？
叶绽大概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终于轮到他。负责收钱的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儿，长得挺漂亮。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皮肤偏褐色并且透着一种健康的光泽，稍显瘦削的脸上五官分明，再加上一双笔直的眉毛看起来英气逼人，有一种野性之美。
虽然现在“性感”这个词还不是很流行，但是叶绽知道这个女孩对涉世未深的学生们来说绝对是引爆荷尔蒙的毒药，估计老板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让她来接待顾客。
叶绽要了一杯奶茶后递上了一张百元大钞，女孩一愣，对叶绽说：“有零钱没有？”叶绽拿出钱包来翻了翻，双手一摊道：“没有。”
女孩一皱眉，开始低头找钱。来买奶茶的大多数用的都是一元五元的零钱，着急之下女孩数了又数也没把要找的钱数利索。这时候已经做好的奶茶在柜台上放了好几杯，后面排队的学生们就有些抱怨。
好容易才数好钱的女孩有些慌乱地把奶茶递过来，一个不小心胳膊扫到了柜台上，几杯准备好的奶茶全都摔在地上流了一地，女孩在那一瞬间着急地用手去接，结果连手里这杯也被碰掉在地上。
叶绽叹了一口气。女孩的同事们见状顿时抱怨道：“路远薇，你就不能小心点，这下更赶不上节奏了。”女孩连连说着对不起，但是眼下还要先把地面收拾好。
排队的学生们抱怨声更大了。一边的奶茶店老板被惊动，几步走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况后顿时生气地指责道：“路远薇！你这周第几次了？我店里卖奶茶的利润都不够让你糟蹋的！”
叫路远薇的女孩当众被他斥责也有点恼火，忍不住回嘴道：“确实是因为我的不小心才摔了奶茶，但是每次都从我的工资中扣除了，哪里影响店里的利润了？”
“呦呵，你还敢顶嘴！你收拾东西这会功夫耽误多少事你心里没个数？因为你的失误至少要少卖十杯奶茶！这次不但奶茶的损失要记在你头上，还要扣你三天的工资！”
路远薇眼睛有些红，生气地反问道：“刘老板，我哪次没有照价赔偿，你哪次又没有扣我工资？我在你这工作了两个月，上个月我总共打翻了四杯奶茶你凭什么扣我两百块？”
“哇，四百奶茶扣两百，五十块一杯，这老板真是够黑的。”
“这是咱们大三的学姐路远薇啊，在学校很出名的，听说因为家庭状况不太好出来打工，没想到碰到这么个黑心老板，好可怜哦。”
买奶茶的学生们女生居多，虽然异性互斥，但是面对来自校外大家眼中的“老板”阶层的欺压，女生们还是同仇敌忾的站在了自己学校的学姐这边。
听着排队的学生们议论纷纷，刘老板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又不能呵斥他的主力顾客们从而影响生意，只得对路远薇发狠道：“这是咱们店的规定，你来的时候跟你说的明明白白的，你要不乐意不服从管理那你就给我走人！”
路远薇把帽子摘下来往地上狠狠一摔道：“走人就走人，我还早就不想干了呢！”
“好啊，你行！”刘老板怒气冲冲道：“员工离职要提前打报告，你的行为导致店里人力不足，给店里的生意造成了巨大损失，所以你这个月的工资没有。还有刚才你打翻的四杯奶茶，看你是学生不容易就不按照规定十倍罚款了，你给一半，一百就行！”
路远薇眼眶中的眼泪直打转，没发工资不说还要她倒贴，奶茶店规定上班的时候不允许带现金所以她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于是把手中的一把零钱扔在刘老板跟前狠狠地说道：“钱给你！”说完拿了自己的外套抹着眼睛向学校跑去。
一边一直在无辜旁观的叶绽一脸无语。大姐，那可是我的钱好不好......
再一回头，那女孩早就迈着一双大长腿消失无踪了。于是叶绽指了指刘老板拿着的一把零钱道：“那个，不好意思，这是刚才要找给我的钱，还有一杯奶茶请给我，谢谢。”
刘老板眼睛一瞪：“这是刚才我员工的罚款，你把钱给谁了管谁要去，关我什么事？”
叶绽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掉钱眼里的小老板踹进冰桶里去，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得一脸无奈地离开，心想等老子在你旁边开家新店把你挤兑的混不下去再来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牛逼。
平白丢了一百块钱，叶绽心里十分郁闷，他回到车棚一边开锁一边想，今天就当是英雄救美了。想到这钱是花在美女身上而不是被那个抠门的老板给坑走了，叶绽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喂。”这时叶绽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刚才跑掉的那个叫路远薇的女孩。
车棚周围人很多，大概有不少人认识路远薇，都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路远薇脸有些红，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用了叶绽的钱还是周围同学们对这边的窃窃私语，指了指学校大门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这里人太多了，学校旁边有个公园，我们去那里谈谈？”
叶绽道：“我骑车来的，你怎么过去？”
路远薇道：“你说呢，总不能让我追在你自行车后边跑吧？”
叶绽笑了笑道：“那上车吧。”
路远薇“噗”地一声笑了，然后过去侧着身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骑车带着路远薇，叶绽心里有些怪怪的，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自行车带着女生。虽然叶绽很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本来是想找机会跟秦夜歌出去玩的时候用自行车带她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下带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路远薇之前还落落大方的，可是此时自己的胳膊紧紧地贴在前面男生的后背上，她还是觉得有些害羞，脸蛋红红的。她自然是不会去抓着叶绽的腰的，一路上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来到公园两人坐在小路边的一条长椅上，此时路远薇已经恢复了正常。叶绽看起来比她小了好几岁，两人放一块叶绽明显就是个弟弟，她也为刚才自己的羞涩而暗暗好笑，心想真是拿人的手短。但是想到这里，路远薇又有点难过，她现在身上真的一点钱都没有，拿的时候好说，可是要怎么还呢。
叶绽见路远薇不说话，于是先开口道：“找我什么事呀？如果道歉的话那没必要，刚才那奶茶店老板已经把钱还给我了。”
路远薇摇了摇头道：“谢谢你这么说，但是刘长生是个什么人我还是了解的，他是不可能把钱给你的。”
叶绽笑道：“那你要给我钱我也不反对啊，刚才我确实是有点看不过去，这人也太小气了点。”
路远薇有点窘迫，道：“对不起，虽然一百块不多，但是我现在身上真的没钱。本来今天应该开工资的，没想到刘长生会借题发挥，都怪我太冲动了，不然不会这样子的。”
“那种情况下要是换做我的话，估计我会把奶茶砸他脸上吧。”叶绽安慰道：“这不怪你，确实是那个老板有点过分了。”
路远薇沉默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道：“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住院了，这次医药费有点多，我向邻居借了些钱才交上的。我哥哥在外地打工这个月还没来得及把钱寄回来，要不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么糗的事。”
说到这里她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抬起头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般说道：“我......我刚才看到你有不少钱，你......你不能不能借给我五百，等我哥哥把钱寄回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叶绽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借钱这种事，不要说是朋友之间，就算是亲戚也不一定就能借给你，所以管人借钱是很难开口的。这得是到了怎样艰难的地步，一个看起来这么优秀的女孩会不顾尊严的向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借钱？
路远薇见他沉默不语，脸更红了，连忙说道：“我......我不会骗你的，我是职教大三计算一班的学生，我叫路远薇，大家......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不会赖账的。我知道这很冒昧，如果......如果你觉得不好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好了，真是对不起。”
说完路远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羞耻，站起来就要离开。
叶绽开口道：“等等，我没说不借给你啊，你着什么急。”
虽然路远薇很想马上逃开，逃的越远越好，但她还是听到自己说：“那......那谢谢你了。”然后身体又坐了回去。
叶绽此刻比路远薇还要紧张，他知道一个女孩子在这种窘迫的情况下心里又多么难堪，他想帮助她，但是不想伤了这个女孩的自尊。
看到路远薇一副赶紧拿了钱赶紧逃跑的样子，叶绽连忙道：“我相信你一定能还我钱的，一个为了妈妈能够不顾尊严的女儿真的很了不起，谁赖账你也不会赖账啊。但是这样似乎不能解决问题，你还欠着邻居的钱，总不能一直借吧？”
路远薇黯然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过幸好大三没什么课了，这几天我会再找一份工作的。”
叶绽道：“小路姐，你满十八周岁了吧？”
路远薇有点意外，怎么借个钱还要问年龄，难道未成年写欠条不作数？于是奇怪道：“我今年正好十八周岁，怎么了？”
“我最近想开家饮品店，但是注册营业执照要满十八周岁的。”叶绽道：“要不这样吧，店面的租金、装修费用和设备的采购费用我来出，你代替我担任法人，你拿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每个月给你一千块工资，你看行不行？”
要不是之前看到他钱包里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路远薇一定以为眼前的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男生发烧烧糊涂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点不可思议，道：“你？投资开店？”
叶绽有点郁闷，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嘛，我怎么就不能投资开店了。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道：“这里边有九万块钱，我调查过了，职教附近十五平的店面一年的租金大概是一万多。设备和物料需要由我来指定，算下来大概起一家店要三四万吧。”
路远薇接过卡，整个人处在一个梦游状态。银行卡都拿出来了，他应该不是神经病也不是耍自己玩吧？但是九万块啊，就这么交给自己？真的假的？
叶绽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在计算费用，继续道：“我得上学，所以时间不是很多，好多事需要你自己去跑......你知道怎么去做吧？”
路远薇听到叶绽发问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我知道的，以前打工的时候跟老板跑过工商。我在好几家奶茶店都兼过职，设备什么的我也知道在哪里买。”
叶绽奇怪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去奶茶店兼职？”
路远薇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做的别的呀，在饭店工作太累而且时间不允许。”
叶绽道：“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路远薇仔细地想了想，道：“为什么在职教附近开店呢，我知道有几个地方没有奶茶店，开在别处不是没有竞争压力吗？”
“谁说我开的是奶茶店了。”叶绽笑了，他觉得必须说的详细一点给路远薇增加信心：“回头我会给你一张设计图，咱们的店面就按照我要求的样子去装修。广告牌的材质就用铝塑板，墙面包裹也是，这样统一的整体风格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
“至于饮品，我们不光要做奶茶，还要做果茶。用红茶绿茶乌龙茶搭配桃子、西瓜、火龙果等等等各种水果，具体的配方我会写出来给你。包装要精致，我们要采用印着自己Logo的纸杯和透明的塑料大杯，哪种质量好就买哪种。交付饮品时杯子要装进大小合适的手提袋，袋子上也要有店名和Logo，吸管采用单独封装的吸管一并装进去。”
“暂时先告诉你大概的东西。还有些其他的细节以及营销方案，以后我会慢慢说给你听，还有其他问题吗？”
路远薇听得表情有些呆滞，道：“没......没有了，你说的这些饮品我都没见过，真的能行吗？”
叶绽潇洒地起身，只是跨上的是辆自行车形象有点减分。
他对路远薇一笑，说道：“行不行试试就知道啦，银行卡背面写的是我家的电话号码，那咱们保持联系，我先走啦。”
路远薇站起来，看着叶绽的背影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你也不了解我，而且我现在连你叫什么名字都还没问，你就这么把一大笔钱给我了，万一我......是骗你的怎么办？”
叶绽回头对她挥了挥手道：“你不是说过嘛，你叫路远薇，大三计算机一班的学生。还有，我叫叶绽，是三中的学生，再见啦。”
看着叶绽即将远去，路远薇喊道：“喂，你等一下......”只听叶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用谢，等你的好消息。”
路远薇心里一直在猜测叶绽是什么人，在这个年龄竟然能随随便便拿出九万块交给陌生人，难道是某个家境优渥的富二代？但是哪个富二代会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骑着一辆看起来至少经历过七八年风风雨雨的破自行车？难道有钱人都是心理变态？
可是无论如何猜测不问他本人都是无法得到准确答案的，而此时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叶绽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我刚才只是想说能不能搭你的自行车回学校......”